“苏君侯，我等该如何是好？”吕布问道。</p>
困难重重。</p>
复杂难行的道路，严酷恶劣的环境，严阵以待的敌军。</p>
也不怪乎卢龙塞上田楷和公孙纪、公孙越等人不看好苏曜的行动。</p>
昏暗的夜色下，苏曜凝望着朦胧的沟子城一语不发。</p>
田畴见状，沉思片刻后，拱手道：</p>
“还有另一条道路，可绕过此地。”</p>
走南线，翻越山脉后，再折而向东，以更内侧的道路，沿渝水北上，经白狼山，到管子城。</p>
这是一条更安全的道路。</p>
在内线上，沿着起伏山脊，还有春秋战国时起就修建的，一直连通到柳城的燕长城。</p>
“不过此路绕行较远，恐怕不能在明日天亮前到达。”</p>
田畴话音一落，苏曜便接话道：</p>
“白狼山下一片坦途，若是天亮了走那里，必然会被乌桓斥候发现。”</p>
白狼山，即是在历史上，曹操对阵乌桓，张辽阵斩蹋顿之战的位置。</p>
苏曜在地图上一看便发现了，此地的问题。</p>
若是走那里，他们为了避开斥候，最少要耽搁一天时间。</p>
而在这雪地行军，每多一天，他们的非战斗损耗便越大。</p>
北境寒冬的雪夜，温度轻松便可下探至零下20度以下。</p>
而这次带来的四百骑，有不少都是从中原诸侯勤王军中补充进来骑士。</p>
即便穿着厚厚的皮裘，却也难以适应这般严酷的气候。</p>
这才几个时辰，寒冷的气候便让他们掉队了二十多号人。</p>
而为了保证偷袭的成功率，他们显然在白天是不可能生火取暖。</p>
那么，再挨上那么一天一夜，苏曜粗算了一下，怕是还没接敌，他的人员损耗就要过半了。</p>
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损失。</p>
“打下来。”苏曜坚定道。</p>
“啊？”</p>
“什么？？”</p>
苏曜的话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p>
沟子城虽小，但确实正经军事用途。</p>
如今既然被乌桓拿下，想来城中守军是严阵以待。</p>
这苏君侯竟然决定要强行攻打？</p>
然而，苏曜却显得异常坚定。</p>
“必须拿下沟子城，否则我等的行动将会暴露，一切努力都将白费。”苏曜沉声道。</p>
“但是，君侯，我们只有四百骑，而这城内最少也可容纳一千二百守军，乌桓人塞进来怕是只多不少”田畴担忧地问道。</p>
田畴话音刚落，牵招也皱眉道：</p>
“纵使您精兵强将，个个以一当十，但我等却都是骑卒，未带攻城器械啊。”</p>
牵招看了眼河谷周边光秃秃的环境，摇头道：</p>
“现在再去上山伐木，怕也拖到天亮了，不如绕路啊。”</p>
紧接着，正在牵招还要再劝的时候，刘备站了出来，拱手问：</p>
“君侯可是已在此城布下内应？”</p>
内应？</p>
刘备话音一落，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p>
除了少数人外，他们大多都经历了苏曜在北伐中对那两座坚城攻无不克的战斗。</p>
很清楚其内应发挥的作用。</p>
若是能够有内应开门，那么这座小小沟子城显然也不在话下。</p>
然而.</p>
“内应？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有的了。”</p>
茫茫塞外，已经超过了苏曜情报能力的极限。</p>
那个跟随张举出塞的线人至今还没发回一点消息。</p>
他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放上什么内应了。</p>
“这”</p>
众人傻眼了。</p>
不靠内应开门，他们这一群裹得跟粽子似的骑兵，要怎么攻这個城啊。</p>
对此，苏曜哈哈大笑三声：</p>
“那真是太轻松了。”</p>
“太轻松了呀~”</p>
沟子城的城墙上，负责值夜任务的乌桓勇士——千夫长乌禄塞抱着酒坛美美的闷了一口。</p>
“大哥，军中执勤，不得饮酒啊。”副官乌禄泽按着酒坛劝解道。</p>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外面。</p>
昏暗的夜色下，那片狭窄的河谷仿佛隐藏着什么凶恶的猛兽，危机四伏。</p>
“老弟，有必要那么认真么？”</p>
乌禄塞拨开了弟弟的手，又闷了一口酒，笑呵呵道：</p>
“咱们乌桓勇士能打能喝，哪里要得那么些汉人的规矩。”</p>
汉人的规矩。</p>
是的，乌桓人平素里从来没有军中禁酒的说法。</p>
这都是后来丘力居在平原大败后痛定思痛。</p>
深感乌桓士兵纪律糟糕而引入学习汉军经验的做法。</p>
但是显而易见，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些个规矩并没有什么卵用。</p>
“这大冷天的守夜，不让喝酒的话，岂不是不给咱活路？”</p>
乌禄泽见劝说无用，摇头叹道：</p>
“日前咱们刚刚送走了汉朝的使者，如今他们都知道了大王围困那白马长史的军情。”</p>
“咱这沟子城，作为前哨要塞，若是汉兵来救，必首当其冲。”</p>
“大哥不可不重视啊。”</p>
乌禄塞闻言，眉头一皱，似乎觉得弟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随即他又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嘟囔：</p>
“啰嗦啊！”</p>
“老弟，你太紧张啦。”</p>
“汉使不过才回去了一日，他们军队怎么可能那么快开过来？”</p>
“再说，就算他们来了又怎样？”</p>
”这沟子城坚固无比不说，咱们还有足足两千人的守军，你怕个甚？”</p>
乌禄塞信心十足道：</p>
“况且，我堂堂千夫长已经在此坐镇，怎能说我不重视呢。”</p>
“你哥哥我不过就是喝两个口暖暖身子，比城里那个整天趴在女人肚皮上的头人可是尽责多了不是？”</p>
“来来来，你也喝两口暖暖身子。”</p>
说着，乌禄塞举着酒坛递给弟弟道：</p>
“年轻人刚上战场就是这样，不要紧张嘛。</p>
只要那些汉人没长翅膀，就算有个万一，咱们守到大王来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p>
乌禄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大哥已经有些不耐烦，便只好作罢。</p>
最起码兄长最后这句话倒是没什么毛病。</p>
这座墙高城固的沟子城确实有此资本。</p>
别看这城塞虽小，但却是个标准的军事据点，光城墙就有两丈余，是仅次于柳城，和管子城一样规格的城塞。</p>
当日，若不是那些混居城中的乌桓老乡们帮忙里应外合，他们也没法轻易拿下这里。</p>
如今他们已经肃清了城中所有的汉人抵抗，城外他又亲自安排了几组哨兵巡夜。</p>
想来，那些汉兵除非长了翅膀，能飞进来，不然在这钩子城中确实可高枕无忧。</p>
一念至此，乌禄泽接过了大哥的酒坛，也是闷了一口，心中郁闷。</p>
到底还是自己修炼不够啊。</p>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啪叽一声，酒坛掉地破碎。</p>
乌禄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p>
只见一个背着巨剑身披厚皮裘的身影腾的一下，就在城头守兵们的面前，从黑暗中跃入墙上，在月色下，他的身影闪烁着妖异的光芒。</p>
“杂鱼，受死！”苏曜大喝道。</p>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p>
城墙之上，守夜的乌桓勇士们裹着厚厚的皮裘，缩在城垛后，借着微弱的火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p>
夜，静得只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嗥。</p>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死寂的夜：</p>
“什，什么人？！”</p>
紧接着，一个黑影在城墙的阴影中迅速跃起，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直奔城墙顶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