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最后那一群人是你干掉的吧?太帅了!”
好久不见房东婆婆,阎小烛倍感亲切。她刚想走上前去来个热情的拥抱,就吃了玉婆婆的一记弹指神通脑壳崩:“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连电话都打不通,现在知道回来了?我要涨你的房租!”
阎小烛顿时面如苦瓜。
玉婆婆转过头,看见像木桩一样钉在地上的王孙豪,叹了口气。
“愣着干啥?过来谈谈吧。”
“是你吗?”王孙豪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在梦游一般,“真的是你吗?玉茹……”
两个老人互相对视,数十年的时光在他们的目光中瞬间倒退。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时候他们两人全都青春年少,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
——喂,小妞,我叫王义豪,你叫什么名字?来干什么的?
——我叫孙玉茹,来帮你们这群人脱盲的,所以你得叫我孙先生。
王孙笑感觉出爷爷和这位老太太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正要张嘴问点什么,就被唐老头拉回了楼梯间,一路拖到了三楼,将楼顶的空间留给了王孙豪和玉婆婆。
一起被拉下来的还有阎小烛。王孙笑是认得这个唐老头的,二人关系还颇好,立刻就把问题甩给了他:“唐爷爷,我爷爷和玉婆婆以前认识吗?”
“说起这呀,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喂!你们两个给我回来!”
唐老头把正要去听墙角的两人一把揪了回来,摁在楼梯上让他们排排坐好。
“这对冤家50多年没见了,现在让他们两个独处一会儿,你们两个别这个时候去做电灯泡。”
“我爷爷他这是……有外遇?”
王孙笑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她和爷爷是公认的模范夫妻,这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个老相好?
“呸!屁个外遇,真要算起来,小孙先生才是豪哥的正主。”
建国之前,中原江湖一片糜烂,绝大部分江湖人士要么投靠了腐败的国军,要么占山为王成了为祸一方的土匪。王孙豪——对了——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叫王义豪,他的父亲是绿林人士中少有的胸怀国家、目光远大之辈,早早便投向当时并不被人看好的□□。
作为他的儿子,王义豪自然是跟着爹干,顺便还带上了自己的一帮小伙伴。而唐老头他们这些当时的小屁孩可没那么高的觉悟,之所以会和王义豪一起干革命,纯粹是因为家道中落,又穷又弱,既没文化,又没一技之长,没人要而已。
因此,这批人变成了建国之后扫盲运动的第一批试点对象。
那时,国家一些重要岗位上有一大批虽然有着赫赫军功却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官员,给他们扫盲的都是名师,其中就有帝都大学的经济学家孙伟国教授。
而给像唐老头这样的毛头小子上课的,就是一群没比他们大多少、甚至比他们还要年轻的大学生了。当时给他们当老师的是孙伟国教授的女儿孙玉茹。孙教授人们都称他为孙先生,而他的女儿则被人称为“小孙先生”。
小孙先生比她班里的任何一个学员的年纪都要小,但是却极有手腕,也很有学识,浑身上下都是让唐老头这帮文盲发怵的读书人风骨,将一帮调皮小子收拾得服服贴贴,以至于五十多年过去,当小孙先生再次大喊一声唐老头的大名“唐二狗子”,唐老头依然不由自主地立正目视前方,大声回应“到!”
——自从他学会写字,早已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唐志坚”,足以见得这位小孙先生的影响之大。
其实王义豪原本没必要去读这个扫盲班,他的父亲从小就已经教会他读书写字。可是他的那帮小哥们儿天天跟他说新来的小孙先生长得多漂亮,人有多厉害,令他心生好奇,于是便装作不识字的大老粗混进扫盲班里。
结果这两人似乎天生便八字不合。王义豪觉得孙玉茹恃才傲物,孙玉茹觉得王义豪桀骜不驯,二人相看两厌,一见面便斗嘴。
但是旁观者清。明眼人全都发现这二人的感情竟然越吵越好。
孙玉茹早就发现这个姓王的根本不是文盲,却故意假装不知道,每天还替他抄笔记;王义豪也把自己当成个真文盲,怎么教都不会那种,扫盲班的学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却一直赖在班里不走。但是两人谁都不承认,一天不吵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