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经验很丰富啊。”
“少废话,不想说的话就给我接着睡。”
“别别别,我还想清醒着和你再多待会儿。先笔直往前。”
阎小烛强拆了一个应急灯拿在手里当手电,钻过一个个废墟,向笔直向前走去。
“贝瑟芬妮,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这么执着吗?”
“不想。”
“别这么绝情啊——向左转——要知道,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非常孤独的,而你是唯一的同类,是注定要与我相伴一生的。”
“那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就算你要找同类,也绝对轮不上我。你应该去找宙斯和波塞冬,和他们打好关系才对。”
“不不不,他们只能是我的对手;和我同根同源的你才是我的亲人。”
“你是王孙笑的克隆体,可能还有一些来自于我的基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和你应该算亲子关系,可你仇视他,恶心我,怎么看都不正常。”
“那个男人是懦夫,是背叛者!他独自逃跑,却把你留在地狱,腆着脸享受人间的阳光,十八年!他居然把你给忘了,心安理得地享受十八年的幸福!”
“和他相比,我们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我和很多同类被浸泡在一个大容器里,就像种在地里密密麻麻的土豆。”
“他们不过是一块块会呼吸的肉,很快就被当成无用的蛋白质处理了。而我不一样。我会思考,所以,最终是我被留了下来。”
“那时的日子真苦啊!我被强行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然后进行各种各样的基因改造。我不能拒绝,只能拼命,不然的话我就会变成无用肉块被处理掉。在我的身后有一排排的玻璃罐,里面有无数个我随时准备顶替我。”
“然后有一天,有一个研究员对我说,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用在我身上的全都是已经被验证过的、成熟的安全的实验结果。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在遥远的地球彼端,有一个女孩为我承受了大部分的痛苦。”
“有人为了我而牺牲自己。她是我的同类。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独。——你知道吗?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有多么开心!”
“于是我努力成为他们口中的'圣子',甚至攫取权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去迎接你,然后和你一起把世界踩在脚下,让那些使我们痛苦的人付出代价。”
此时阎小烛来到两条岔路面前。
“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可是从某个角度来讲我算你妈——接下去往哪儿走?”
“走右边——所以我喜欢希腊神话啊,杀父娶母的俄狄甫斯王传说,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故事!”
“那是希腊神话中最大的悲剧。”
“对,唯一的不足就是结局不够完美,过于向世俗屈服了。原本我是想要俄狄甫斯这个名字的,只可惜我把网络世界的量级标准定为希腊神话之后,我们三个因为量级过大,被冠上了三大超级神明的名字。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抢到我的小冥后,我也不介意当哈迪斯。”
阎小烛对哈迪斯的自杀式撩拨无动于衷。她心中只想着王孙笑,只想着亲自去寻找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哈迪斯还有用。
不要意气用事。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删除多余的情绪,冷静地回应哈迪斯的每一句垃圾话,目的只有:
不断向前,尽快找到王孙笑!
哈迪斯很快就发现阎小烛的状态不太对劲。
“你在……删除自己的感情?贝瑟芬妮,虽然消除情感能让人变得更加冷静,但也会让你变得非常无趣。”
“如果我保有太多感情,你就会有更多的途径伤害我。就像那些生化守卫,它们原本不会攻击我,却在你的安排下追杀我们,迫使我不得不手染鲜血。那些,原本是和我一样受到迫害的姐妹兄弟——”
阎小烛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看到我悔恨,内疚,你似乎会很高兴?”
“怎么会呢?它们是你的兄弟姐妹,也是我的。你发现没有,在这个实验室及其周围,几乎没有其他人类存在,无论是防御系统,还是实验区域,全都是自动化的。除了少数科研人员,我没有让任何人进入这里。可以说,这儿是这些人体实验受害者的伊甸园。”
“我曾经试图让它们恢复正常,但是失败了。大脑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它们的智商比狗还低,更不存在任何情感,只有杀戮和吞食的本能。它们的身体里已经没有灵魂了,只是一些会动的肉块。”
“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除了你,我不可能再有其他同伴。”
“至于它们的归宿,作为我们曾经的同类,卑贱的普通人类根本没有资格处理它们。而我多多少少受惠于它们的牺牲,也没有这个立场对它们动手。唯一有资格的人就是你。”
“正如我说的,如果它们有神智,一定会感谢你。那些能在你手中解脱的,是它们的幸运。”
“而且它们要攻击的是王孙笑,不是你,是你自己选择了保护王孙笑,放弃它们,不是吗?——在这儿停下,打开左边的暗门,对,就是那里。”
阎小烛默不作声地照做。
哈迪斯确实贼得不行,总是在她的底线边缘疯狂试探,却又在她快要爆发时似乎突然想起自己的带路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