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p>
烈日炎炎。</p>
操场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的七连仍然站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依然笔挺站着。</p>
分属各团各连的几辆车停在远处操场的空地上，那是来接兵的。</p>
高城站在七连的门口，大声地念出手上最后一份名单：“王雷，三连；陈浩，二连；彭小东，三连；伍六一，一连；马小帅，四连；刘建，五连……”</p>
每个兵的脚下都放着一个包，每个被念到名字的兵，都有微微的轻松，然后是浓浓的伤感。</p>
一分钟后，高城合上了手上的名册：“这批名单就是这些了。”</p>
他抬起了手，也抬高了声音：“我想说……”</p>
他看着眼前那些强挺着的年青士兵，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突然说不出话来。</p>
“解散！”他干脆喊道。</p>
“等一下！”陈凡忽然开口。</p>
陈凡从队伍里走了出来，走到了高城身边。</p>
他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同志们，这应该是我们钢七连这么多人最后一次在一起了，让我们最后唱一遍七连的连歌吧，好不好？”</p>
“好！”</p>
“一声霹雳一把剑，</p>
一群猛虎钢七连；</p>
钢铁的意志钢铁汉，</p>
铁血卫国保家园。</p>
杀声吓破敌人胆，</p>
百战百胜美名传。</p>
攻必克，守必坚，</p>
踏敌尸骨唱凯旋。”</p>
人不多，但声音却犹如海浪。</p>
旁边的人，无不震撼。</p>
“同志们，记住，我在，钢七连就在！”</p>
“我在，钢七连就在！”</p>
所有人一起大吼。</p>
“解散——”</p>
陈凡挥手，转身离开。</p>
这支队列就无声无息地散了。</p>
一直在旁边等待的各连连长和指导员插进了队列中，带走属于自己的兵。</p>
没有什么言语，只是轻轻一拍那个兵的肩膀，那个兵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开。</p>
高城看着被瓜分的这支军队，一动不动地站着。</p>
一连的连长和红三连的指导员，于心不忍地凑了上来，一个掏出烟，另一个也掏出烟，红三连指导员紧张得掏烟的时候，把半盒烟撒在了地上。</p>
高城强带着笑意，他想开个什么玩笑，但嘴上的烟却抖得不成个话，他只好狠狠地咬着烟嘴，不让它落到地上。</p>
高城看着何红涛说道：“对老子的兵要好一些，否则格杀……勿论……滚吧！挖墙脚的家伙。”</p>
红三连指导员和机步一连连长只好苦笑，他们能说什么？只能十万个过意不去地拍拍他肩，走开了。</p>
高城的那支烟在手上被夹成两截，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的兵怎么样了。</p>
他茫茫然地跟在那些各奔东西的人身后。</p>
曾经的七连在车辆引擎声中烟消云散。</p>
高城在车与车之间，人与人之间孤魂野鬼般地游荡，有时迎上伍六一绷得铁一般的面孔，有时迎上马小帅发潮的眼眶。</p>
士兵望着士兵，士兵望着从前的班长，连长在其中跌跌撞撞。</p>
当最后一辆车也在操场拐弯处消失时，七连的最后痕迹就只剩下一个忽然显得佝偻起来的高城了。</p>
伍六一最后看了眼七连的宿舍，头也不回地跟着机步一连连长迈开步子。</p>
陈凡一直保持着敬礼的姿势。</p>
足足十五分钟。</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