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梅斯卡尔以为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而现在,他见到了。
可是他的心中没有任何快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压抑与自嘲。
琴酒,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琴酒越过梅斯卡尔,径直走向座驾,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逃亡之旅”。
梅斯卡尔没有追,他仍然留在原地,与他那两柄锋利的武士刀一起,默默注视着琴酒驱车远去,没入晚高峰繁华拥挤的车流之中。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车上,琴酒的脸上渗出些许苦笑。
我害怕已经浸透血水、身披黑暗的自己,触及不到那缕微弱却决然的火光。
跨国犯罪组织高层琴酒日本公安卧底警察诸伏景光
看吧,这两个名字即使写在一起,也是格格不入的。
纵横世界黑白两道的超级跨国犯罪集团,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近半个世纪后,最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覆灭之日。
乌丸莲耶死的那天,琴酒就在他的身边。
他听迟暮之年的老人诉说自己乖戾荒唐的一生,脑海里却尽是过去的回忆。
琴酒知道自己要死了,不过他本来就应该死在这里。
他的一生都充斥着绝望、惨叫、悲痛、阴谋、背叛以及犯罪,如果罪恶有颜色,那它一定是被所有光明抛弃的黑。
然而,在最后的时刻,波本率领的日本公安即将攻打到基地的时刻,乌丸莲耶却将一份名单和一把钥匙交给了琴酒。
“您这是”琴酒不明所以。
乌丸莲耶笑了起来:“我倾尽大半生创立的组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覆灭?这些是我留存的势力,今后就交给你了。”
乌丸莲耶知道永生是歧途,他已经为之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值得的代价,他决定放弃了。可是这些隐藏的东西,他不想白白送给公安。
琴酒或许是个不错的继承人。
琴酒原本已经坚定的心,终究还是动摇了。
如果能活着,谁不想看看未来的风景呢?
何况这片未来有着他在意的人。
在乌丸莲耶欣慰的目光中,琴酒抓住了名单和钥匙,他攥得很紧很紧。
组织覆灭了。
但并非所有罪犯都被缉拿。
位于通缉名单之首的便是前组织日本地区负责人琴酒。
而对他的抓捕行动,则由警视厅公安部诸伏警官负责。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次,总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然而办公室里面丝毫动静都没有,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降谷零耐心告罄,他直接推门而入。
窗外初冬的阳光洒下,落在靠窗那个趴着睡觉的男人身上。
与警视厅其他同事不同,诸伏景光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十分不靠谱。
“诸伏景光!”降谷零生气地念出某个人的名字,“上班时间睡觉,你这个月的工资不想要了吗?”
诸伏景光嘟囔了一句降谷零听不清的话,继续呼呼大睡。
降谷零忍无可忍,只好祭出大招:“我们有琴酒的消息了,他在圣彼得堡。”
那个刚才还在睡觉的男人直直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马上给我订票,我要今天最早的航班!”
说罢,他直接从椅子上撩起自己的外套,竟是打算就这样奔赴机场。
降谷零连忙叫住他:“景光!你如果见到他,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诸伏景光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当然是将罪犯绳之以法了!”
降谷零微微叹气,没再阻止他。
虽然他和诸伏景光是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成为卧底的挚友,但那些记忆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还保存着。
诸伏景光的那份回忆,早在五年前成为梅斯卡尔的那一天就被清洗干净了。这段时间尽管降谷零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帮他恢复,可诸伏景光本人却似乎并不热衷。
降谷零知道,那是因为在梅斯卡尔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让他不愿意冒着再度失忆的风险尝试治疗。
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和梅斯卡尔终究是不一样的。也许终有一天,梅斯卡尔会放弃一切,追寻自己的生活吧。
不过对于降谷零而言,他不必非得时时刻刻见到诸伏景光,只要知道对方安然,哪怕不见面又有什么要紧的?
俄罗斯圣彼得堡
不过是初冬,这座城市的温度已然跌破零下二十度,皑皑白雪将圣彼得堡覆盖住,满目白色。
所以说,在白色里找一个银色头发的家伙不是有点太容易了吗?
梅斯卡尔抱着奇奇怪怪根本讲不通的逻辑,成功在涅瓦河畔找到了琴酒。
琴酒似乎一年四季都穿着他那件黑色的风衣。
梅斯卡尔明明已经很小心地放轻了脚步,可琴酒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梅斯卡尔,不,或许我该称呼你诸伏警官?”
“就梅斯卡尔吧,换来换去的太麻烦了。”梅斯卡尔干脆上前两步,与琴酒并肩而立。
琴酒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怎么,你是来抓我的?”
“知道还不逃?”梅斯卡尔反问。
“是要逃。”琴酒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着说,“但不能我一个人逃。”
梅斯卡尔:“?”
“没看过警匪片吗?你看到了我的真容,为了不让你向警方透露信息,我得把你抓起来。”
梅斯卡尔笑了:“可我是警察啊。”
“警察也一样。”
那一天圣彼得堡的寒风冷得刺骨,可琴酒的脸却隐隐发烫。
他第一次感谢上苍,感谢命运,没有让他死在五年前意大利的基地,没有死在宿敌赤井秀一的手上,让他有机会得以重生,得以认识真正的梅斯卡尔。
他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