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我被送进宫教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那么丁点儿大。站在当时还是个小嫔妃的皇贵妃身边,一上午的立规矩让她在大太阳底下昏昏欲睡。但是她肯定看见了什么,在我要喝茶的时候,直接扑了过来。眼中没有一丝睡意。茶杯落地,杯中有剧毒。”
陆明有些啧舌。三岁孩子知道什么？可是脑中浮现萧大姑娘灵动的眼神,陆明竟是有些同意司马睿的看法了。“这就是外人说萧大姑娘吻了您那事？”
司马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继续往下说。
“投毒不成,就下蛊。小虫子,黑色的。碰上就直接进入血脉。外面不是传说我为了报复她,送了一杯子虫子过去么？那是宫人递给我的,她直接过来打翻,接着被吓得嚎啕大哭。”
陆明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传言不可信。
“还有学骑射的时候,看似无意飞来的暗箭。读书时,淬了毒的竹简。一次又一次都是她帮我避过去的。有时候我在想,她那时候真的是三岁稚儿么？可是看着她除了比别人机灵之外,与旁的孩子也无甚不同。相反还特别嗜睡,永远睡不饱的样子……”
司马睿喃喃自语,边说边苦笑的摇着头。“后来老王爷便送我离开京城,前往西域寻那老东西。离开那天我分明告诉她,我回来娶她。结果,她愣是给忘了……”
后来的事情,陆明都知道。因为陆明是作为司马睿的贴身小厮被安排过去,一起习武的。当年若是没有司马家的面子,自己也如何学不到现在的本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司马睿收回视线。“找不到那方子,各方人马至少不会伤她性命。若是找到了,在那些人眼里,她便没什么用处了。我宁愿相信她说的,方子被端木昕烧了。”
陆明点了点头,也明白自己主子心中在想什么。但是感情与司马家族一脉的势力来讲,萧大姑娘倒是显得势单力薄了。“老王爷那边会放过萧大姑娘么？”
司马睿也在想这么问题,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这一代,司马家只有自己一个嫡系子孙。自己若是完了,司马家也就完了。老王爷寻那方子并不是为了他的病。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有没有那方子都没什么。
自己需要那方子么？司马睿不禁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最近一段时间,内息总是不稳。司马睿自己清楚的很,也在极力的压制。但是要是让他以伤害萧瑾然为由去拿到方子的话,司马睿宁愿自己去死,来还萧瑾然一世无忧。
因为方子只要现世,那便是无休止的抢夺。相传,那方子按照其他方式解读,是可以制造出杀伤力强大的武器的。一旦现世,便是各国都想得到的,炙手可热的宝贝。
还相传,那方子实际上是一张藏宝图,得它便富可敌国。
还相传,那方子上有武功秘籍,得之可练绝世武功,称霸武林。
还相传,得之者得天下！
这些话,司马睿不会跟陆明说。这些话,司马睿在心中藏了十几年。本来根本不妄想,方子会现世。怎奈何自己离京后的两年,端木昕便以此方子,开了瑾然胭脂行。
瑾然胭脂行,瑾然,这是连带着把萧瑾然带进了火坑。司马睿眯起了桃花眼,叹了口气。这方子怎么偏就出自端木家呢？怎么偏就与萧瑾然有了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呢？
“老王爷的病……”陆明看着主子发呆,又提了一嘴。
“老王爷那边,以前没有动手,现在也不会。”司马睿笃定的说。
陆明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小,陆明就深信司马睿的话。丝毫不怀疑。
“主子,上次您跟皇上提定亲的事情……”
司马睿的眉毛松了松。如今的皇帝是老王爷的亲妹所出。按道理,太后是不会有子嗣的。万幸的是,太后生了皇帝。他做皇帝给了司马家喘息的机会。不幸的是,四方割据,西域虎视眈眈,皇帝想要方子的心情比自己更迫切。
共享么？那是不可能的。历代皇帝每三年赐司马家一次解药,表面缓解,三年不服,便加速死亡。如此打压,与灭门也无甚区别。而司马家为了苟活,竟是世代为臣,忠于皇室,不敢有二心。
到了这一代,司马家只希望以联姻来放松皇室对于自家的戒备。司马一族到底何德何能让皇室如此忌惮,司马睿想不明白。
这次端木昕的死,若说与皇室无关,那自己都是不信的。
“皇上不会不同意。当年我随口一说,他只当是小孩子玩笑,可也是亲口允了的。金口玉言如今再反悔,倒是显得有失风度。”司马睿望着背云笼盖的的半山腰。喃喃道,“他不过以萧瑾然在丧期为由,让本王等上三年。”
“三……三年？”陆明惊讶道,“如今老王爷已经张罗着要给你娶妻了。”
“娶进来多少,都不及她一人在本王心中的分量。”司马睿站起身将蓑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说过,有雨山戴帽,无雨山拦腰。想来这天要放晴了。你跟本王去看看堤坝,若是无碍便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