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感觉她脸上的皱纹里都藏着一股尖酸刻薄的气息。
那老太太发现何苗在看她,锐利的目光突然一转。
“这是哪位啊?”她伸出一根手指,用长长的指甲指着何苗。
冯刘氏忍着怒气,缓声道:“三姑,我们下午去镇上赶集卖货了,这个是老三元朗的媳妇儿,叫何苗。”
“苗儿啊,见过你三姑婆,还有你周表哥。”
何苗礼貌点头,微施福礼:“三姑婆好,周表哥好。”
周福禄头也不抬,眯缝着眼睛,盘腿坐着嗑瓜子。
一直在旁边舔食龙须糖的冯元朗突然不乐意了。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第一次见面就往人心窝上戳刀子。
冯刘氏:“不用,你甭担心,我要真回回生气,命早没了,活不到现在。这样,你去把你大嫂和二嫂叫出来。”
何苗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有心事,而且是受了委屈的事。
这一顿饭下来,冯家人没一个痛快的。
冯勤奎一脸拉不出屎的便秘样子,说:“嗯,这个,家里的事都是那个懒婆娘在管,我也不晓得咋回事。”
冯刘氏牵着何苗去了灶房,本就又累又急,昨晚还没休息好,现下更是脸色惨白,目光呆滞。
这样何苗怎么可能睡得着啊,索性坐起身,揽过小喜哭得一颤一颤的肩膀。
“媳妇儿的夫君是元朗,元朗活得好好的,不许你这个皱巴脸老妖婆说我媳妇儿!”
李鲜花和陈秀娥得到了婆婆的授意后,自由发挥自己粗糙的厨艺,做了一桌很适合“喂猪”的饭食。
她拿着筷子,把桌上的菜挨个翻了个遍,最后用筷子尖点着桌面,斜眼看向她的好侄子,说:“这咋?肉星儿都没见一丁点儿?”
正所谓“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吃过饭,周老太摆出长辈派头,对侄媳妇儿说:“俺这次来,主要是有件大事和你二人商议,白日里俺已经和大奎定了,现下,再同你讲讲。”
“花儿,秀娥,今晚待客的饭你俩做,不用做多好,按寻常路数来便是。”
“嘤嘤嘤——”
“是我不懂事,三姑教训得是。”
周老太随意使唤老实人,心里十分得意,抡起胳膊肘开始大夹特夹,每盘菜都被她拨走了大半盘,直到大碗都冒尖了才停手。
但是她还不死心,尖着嗓门儿对冯小喜说:“小喜子,去灶房给你表哥拿个大碗来,我给他挑点菜。”
“我不想耽误三嫂睡觉,再说这事你也帮不了我,睡吧。”
周福禄脑子没摔坏,人却看起来像个二傻子,他乐呵呵地端着奶奶给挑的菜,张大肥唇猛吞猛咽,吃得比谁都香。
“大奎家的,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不懂事儿,长辈说话,你插啥嘴?当着孩子们的面,连个榜样都不做,看看这孩子都让你教成啥样了!”
“那啥,我吃饱了,我去把农具修一修。”冯大壮担心媳妇儿饿着睡觉不好,借口修农具,紧急忙慌捡了几个饼子,揣在怀里也跟着回了屋。
此刻,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这话问出,小喜那边居然传出破防似的低泣。
此时冯勤奎又开始装聋作哑不管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家里欺负妻子儿媳,他竟然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