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尸体散在地上。</p>
黑色的鳞片让他在夜里像是一团模糊的阴影，准星全都飘在后面。</p>
会议室。</p>
施耐德看着电脑屏幕上对方冲向学向深处的路线，眉头一皱，抓住对讲机问：“诺玛，青铜与火之王的骨骸呢？到达冰窖了吗！”</p>
“没有。”诺玛沉稳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炼金阵还未准备，初代种的尸骸也未排除隐患，不符合纳入条件。现在它被存放在地下实验室中。”</p>
“该死！不管那玩意儿现在在哪儿，快关闭通道，启动防护程序！”</p>
可来不及了！</p>
一声轰鸣，实验室灌注钢铁的墙壁被骨头轻而易举地撕开，一只黑影抓着灰白的尸骸，遥遥地飞向海岸线的方向。</p>
“该死！”施耐德再次怒骂一声，他拖着身旁的小车冲出房间，抬头看向昏沉的牧野。</p>
龙类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了。</p>
天空被更深的色块涂抹，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嵌合的十字。</p>
“诺玛，调出卫星，追踪两只龙类的下落！”施耐德出神一瞬立马回神。</p>
他再次返回电脑旁，27寸的屏幕在闪烁一阵后变幻出另一幅画面。</p>
施耐德死死盯着，但很快就不甘地砸拳在桌面上。</p>
——那只龙类已经带着青铜与火之王的尸骸，一头扎进了无垠的海洋里。</p>
##</p>
海水漆黑，就像精神世界里那片墨色的海。黑色的怪物融化在里面，血液顺着洋流扩散，吸引来贪婪的鱼群坠在后面。</p>
闪闪发光的银色小鱼明亮的像条银河一样。</p>
可它们很快就死了。</p>
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掠夺生命，除了那些肉眼可见的鱼群，连周遭的浮游生物也全被吸食干净。</p>
很快，便产生一幅切实的死域。</p>
但这些不过杯水车薪。</p>
躯干上缺失的血肉蠕动着依旧得不到填补。</p>
苏北洵栽向愈来愈深的海底，很快下潜超过300米，越过生物密集的浅水层。</p>
这里是超过30个大气压的深度，人类只靠身体无法到达的禁区，可在王的权柄下一切都如此顺心如意。</p>
洋流裹挟身体，海水自觉分开，让苏北洵毫无阻碍地顺着冥冥中的联系不断深入，比在天空飞翔还要轻松。</p>
……</p>
深海里永远是暗的。</p>
八公里后的海水将这里与世界隔绝开，光也穿不过这厚重的涂料，苏北洵隐约能听到地幔中液态的岩石像大河一样奔流。</p>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温暖的红色照了过来。</p>
这是亚欧板块与太平洋板块对撞后形成的海底峡谷，底部是一道南北走向的金色裂纹，赤红色的岩层翻卷，岩浆间歇性喷涌，与水交融。</p>
于是，就在这将近八千米的深海里，出现一片生机勃勃，像晚霞般的海域！</p>
成千上万条鱼游在发光的水里，奇形怪状，各国的生物图鉴里都不可能找到它们的身影。</p>
魔鬼鱼的头部长出黑白花纹的外骨骼。海龟的背甲也被肉质的，像开裂的红色玄武岩般的物质取代。</p>
这是生物进化中的奇迹，是只有龙类参与，才能显现的奇迹。</p>
苏北洵游了进去。</p>
然后，他看到一座巨塔。</p>
耸立在地裂旁的缓坡上。黝黑的塔身被岩浆照耀着，仿佛即将融化的胶体。</p>
而在塔的周围，海底的山脊后，是一做威严的城市！即便它一半滑入岩浆，另一半也崩塌成废墟，可依旧有着神国的姿态——</p>
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的瓦片，上面斜刻卷云与龙兽的图雕。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黑色的风铃随着锁链与洋流摆动。</p>
“这里是高天原。”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看着废墟神色复杂，“是白王圣骸所在的地方。”</p>
“白王？”苏北洵疑惑，“我记得……祂不是在反叛后被尼格霍德杀掉了吗？”</p>
“是啊，当时谁都以为他死了。”小孩摇摇头，“尼格霍德为了惩罚白王的反叛，将祂冰封了六个世纪，随后便用岩浆将祂化为飞灰，收回权柄。”</p>
“可在白王冰封之际，一个名为伊邪纳奇的人类潜入祂的受刑之地。伊邪纳奇觊觎白王的力量，而白王也想利用人类来保留自己复活的机会，于是便将血脉与骸骨赐给了他，借此逃开了死亡。”</p>
“原来如此。”苏北洵点头，又问：“伱是怎么知道的？”</p>
小孩有些难以启齿，扭过头，半响才冷哼一声：“被人当做用来唤醒白王的祭品，时间长了当然知道！”</p>
“祭品？”</p>
“没错。”小孩愤怒的咬着牙，“一个叫邦达列夫的德国人找到了我睡在北极圈黑天鹅港的茧，然后想用我的血唤醒高天原中沉睡的白王圣骸。”</p>
苏北洵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p>
“不要小看他，哥哥。”小孩面色严肃，为自己挽尊，“虽然只在茧化时有所接触，但那个邦达列夫……我怀疑他是奥丁分身中的一个。”</p>
“奥丁？”苏北洵问。</p>
“天空与风之王，是初代种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个。”</p>
小孩回答，随后冷笑一声，“他本想用我一部分血液初步唤醒白王，想办法得到他的圣骸后再吞噬掉我的龙骨。”</p>
“但在他用破冰船运送卵的时候，我侵蚀了核反应堆，想借此逃脱他的假身。于是奥丁便将整个胚胎都送下了高天原。”</p>
苏北洵看着隐隐快意的小孩，问：“有区别吗？被奥丁吞噬，与被白王吞噬，结局不都一样。”</p>
“不对。”小孩摇头，“如果白王完整吞掉我的卵，那复生的白王至少是亚成体，甚至直接达到成体也不奇怪。奥丁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p>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大约在两年后，圣骸就会汲取到足矣初步复苏的血液，到那时，他一定会想办法打断白王的进食。”</p>
“而奥丁本体出了问题，基本上无法离开他的尼伯龙根，所以他一定会公开消息，引卡塞尔的人前来回收……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你会在两年后加入回收队伍，我会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和你汇合。”</p>
“只可惜……”小孩说着还是有些怨念。</p>
苏北洵不以为意。</p>
他飘在废墟里面，沉睡的生物被突然而来的气息惊醒，像萤火虫般从海沟深处升出。</p>
那是体型瘦长的小鱼，全身披着漂亮的银蓝色鳞片，头顶一根修长的触须散发光芒。</p>
“鬼齿龙蝰，刑具的一种，犯下大罪的贵族会被捆在青铜柱，由大量龙蝰将他们一起吃掉。但对我们来说也只是观赏物。”小孩跟在旁边介绍。</p>
那些小鱼颤巍巍的游在身旁，不接近，也不敢远离。</p>
苏北洵看一眼就收回视线，他顺着那股无形中的感应来到废墟中一座隆起的“山”前。</p>
它和旁边的其他建筑一样，被不知名的黑色贝类覆盖，成千上万质感像铁锈的小东西紧密的聚在一起，像是肺螺。</p>
“真像是尸骨上密密麻麻的蛆虫。”苏北洵轻声说。</p>
他点燃瞳孔，威严充斥在周围的“域”里面。那些细小的肺螺颤抖着，摔在地上，很快铺出一大片黑色沙滩。</p>
粘稠的血丝在海洋里飘散，在肺螺后面，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异形物体。</p>
——是破冰船一样的肉块，足有百米长，半截插入海床，露在地面上的一半是午餐肉一样的颜色，密布着肌腱和筋膜的结构。</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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