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p>
凯撒回到“自己”港口的房子。</p>
下午的遭遇，还有死者家属的责骂并没有让这个骄傲的男人有丝毫泄气。</p>
他腰背直挺，坐在卧室，盯着墙面在早晨被狙击枪贯穿的蛛网形弹孔，双手合握托起下巴。</p>
优雅地像是坐在意大利的卡萨特皇宫。</p>
而在凯撒的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面装满子弹与枪械。过分阴冷的黑壳纵使房间的暖色光调也没办法让它们升温半分。</p>
咔～</p>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卧室门突然开了。</p>
脚腕缠绕白色绷带的乔治一瘸一拐地走进来。</p>
凯撒抬头看他一眼，“十点了，你不去睡觉吗？熬夜可对伤员没有好处。”</p>
“这种程度还称不上伤员。”</p>
乔治耸耸肩，他拉来椅子坐到凯撒对面，“况且，你给我找的药酒很有用。”</p>
凯撒点点头。</p>
他直接问：“找我有事吗？”</p>
“有一点。”乔治双臂交叠，就像上课的学生。</p>
他踌躇片刻，开口问道：“那些黑鱼，还有下水道里的章鱼到底是怎么回事？”</p>
凯撒诧异地挑眉，反问：“你认为我知道。”</p>
乔治看着他：“你们在海上的遭遇我不清楚。但在下水道时，我能看出来那些怪物是冲你来的！你绝对知道它们的来历！”</p>
凯撒沉默片刻。</p>
“这和你没有关系。”</p>
“我是布里克瑟姆镇的警察！”</p>
乔治皱起眉头，有些激动：“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死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p>
“保证治安才是警察的职责。”</p>
凯撒摇头，他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而对付那些怪物，是我的责任！”</p>
乔治不甘地盯着他，嘴唇抿紧。</p>
许久后。</p>
他突然泄气似的后仰身体，斜靠在木头椅背上。</p>
头顶的灯在两双海蓝色的瞳孔里洒下昏沉的光晕。</p>
“好吧……我想知道，并不仅仅是因为警察的责任。”</p>
乔治这样说。</p>
他打开钱包，从夹层里面抽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p>
照片上是一个全家福，拍照的地点是游乐场，大笑的男孩正骑在父亲的肩膀上。</p>
“我父亲叫海曼，毕业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是一个很厉害的人。”</p>
乔治回忆着脑海里所剩不多的记忆。</p>
“他参军后，在一起阻碍间谍的作战中膝盖受伤，然后退役，被调遣到其他部门。”</p>
乔治的声音一直很平静。</p>
“可是，就在30年前。”</p>
“当我父亲带人来布里克瑟姆考察生态的时候，他死在了那场风暴的海域里面！”</p>
他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认真的看着凯撒，轻声说：“就在我六岁生日后的第三天。”</p>
凯撒一愣。</p>
乔治面无表情，但手指微微发白，不自觉的用力捏住照片边角。</p>
“我来布里克瑟姆也快十年了，一直都想调查我父亲真正的死因……可查到的所有一切都在告诉，这就是一场最平凡的意外。”</p>
“风暴中船只遇难，就是这么简单！”</p>
他裂开嘴角自嘲地笑笑。</p>
“我曾经跟警察说我在电话里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我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但每個人都坚定地告诉我，那全都是臆想。”</p>
“甚至慢慢的，连我自己都在怀疑那究竟是不是我做的一场噩梦。”</p>
乔治顿了一下，向下偏开目光。</p>
“说实话，从下水道出来之后我其实很开心。因为这么久过去，终于出现了可能与我父亲死亡相关的东西！”</p>
“布里克瑟姆里面真的存在怪物！”</p>
“所以。”</p>
“我没办法对此束手旁观！”</p>
乔治起身。</p>
他弯下腰，将头抵在桌子上：“艾伦！我想知道真相！”</p>
房间内很安静。</p>
两人的身影在光与影中交错，就像被凝聚在色彩鲜明的油画里面。</p>
许久后。</p>
凯撒后仰身体，将左腿叠在右腿上，冷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p>
“复仇！”</p>
“复仇？”凯撒哑然，“听起来真不像警察会说的话。”</p>
“伱说过的吧，怪物可不在警察保护的范围里。”</p>
约翰低着头说。</p>
凯撒闻言失笑。</p>
他最后一次问道：“真的决定好了？你今天可看到了，对方可不是像我们一样的人类。”</p>
“当然！”</p>
乔治听出他的意思，慢慢直起腰，“我可是深思熟虑，一直在房间里想到现在才过来。”</p>
“好吧，好吧。”</p>
凯撒抓抓头发。</p>
“看来我的确没办法阻止一个男人为父亲报仇的决心。”</p>
乔治却反驳说：“不，只是为了我自己。”</p>
他默了一下，努力回想过去的回忆。</p>
但眼神里只能看到空虚。</p>
“29年过去了，我对我父亲还留有多少感情连我自己都说不出来……我只是清楚的知道，如果不能将它彻底了结，我就是只一直徘徊在布里克瑟姆的幽灵，永远无法开启新的人生！”</p>
凯撒看着他，伸出手，“那，欢迎加入。”</p>
乔治同样伸手，与他握住。</p>
……</p>
可这时。</p>
“也带我一个！”</p>
房门突然拉开，穿着黑色短袖的金姆倚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p>
凯撒转过头，挑起眉梢，“你怎么来了？”</p>
金姆双臂抱胸走进房间。</p>
“帮派里的所有武器都被你提走，我当然要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他顿了一下，耸耸肩说道：“很抱歉听到你们的谈话，但这房间的隔音效果的确不好。”</p>
凯撒看着面前冒出来的金姆，不禁头疼问：“你又是为什么？”</p>
“因为你要去。”</p>
凯撒怔住：“我？”</p>
金姆点点头。</p>
他正色说：“我欠你父亲一条命，在他死之前，我答应过他会好好保护你。”</p>
说完，似乎怕凯撒不相信，他又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解释——</p>
“之所以与你争首领的位置，是因为你的表现不足以服众。如果我不摆明车马和你争，那些人只会藏在暗处对你下手。”</p>
凯撒皱起眉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