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再会演戏,眼睛也是很难骗人的。
杜晚枫能看到月敏瞳眸深处看不到底的暗流。
如一汪压抑又汹涌的黑水——
但有一点,杜晚枫相信。
那就是月敏凡事只为她自己考虑。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也可以不是敌人。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怎么说?假话又如何?”
“假话就是你说的是对的,你这样想也没错。”杜晚枫走到一旁坐下,还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翡翠制成的小玉壶,放在手心温柔磨搓着。
月敏扫了一眼,尔后问道:“那真话呢?”
“凡事都为自己想,固然能免除掉许多的烦恼。可如果人这一生,没有一些让自己甘愿去付出、甚至去为之牺牲的人和事情,那又有何乐趣呢?”
月敏偏偏头,“这个玉壶好精致啊。”
“是阿斛送给我的。”
阿斛,便是周斛,那个传说中让小杜大人痴等多年的女子。
月敏咬了咬嘴唇,“大人口中所说的愿意去付出、乃至牺牲的人,就是周姑娘?”
“也不只是她。”
杜晚枫握紧着手中的玉壶,看向月敏,然后手指向空中明月。
“这夜色美吗?”
月敏瞧了瞧,“嗯,很美,祥和又宁静。”
“祥和、宁静……说得很好。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祥和,还有能让更多人安宁的生活,我愿意付诸终身。”
杜晚枫说这句话时人很平静,甚至不带有什么感情色彩,却给月敏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内心被狠狠敲击了一下。
那是一种她不怎么了解却又异常强烈的情感。
炙热又滚烫。
“……为了一群跟您没多大关系的人,就赌上终身,值得吗?”月敏讷讷问。
杜晚枫一笑,没再继续说。
因为有些话放在心底即可,说出来就很像是在标榜自己,还给人感觉很虚伪。
“我只是个下人,从来没有别人对我好,那我也不想对别人好,我做所有都只是为了我自己。可能大人会觉得我没见识没格局,可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你这句话,才算是真正的违心之言。”杜晚枫叹道。
“此话何意?”月敏不解。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个下人、是小角色,可你直面当朝尚书,仍然能挺直腰板。不但没有自称奴婢,还敢一再反问我,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能够做到的。”
月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不只是有你的生存之道,你也有你的桀骜。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认同我,而是让你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想做什么?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并且日后不后悔,别人又能说你什么呢?”
留下这句话,杜晚枫便离开了凉亭。
走到无人处,兰鱼走了过来。
“大人,她是什么意思?”
“这你可得问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