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林巷的情况大致上摸清楚了，正如旁英所说，这条巷子的人几乎都是敌国的人。</p>
有一大部分纵然还是大闽朝的百姓，但也是他们的利益共同体。</p>
私下里拿了不少他们的好处，或者不知不觉间就充当了他们的眼线和探子。</p>
杜晚枫相信这里面肯定有人也是受到了敌人的蒙蔽，不知道他们所干的事情的性质。以为问题不大，拿点钱帮忙隐瞒也坏不了什么事。</p>
但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人发现里面的问题吗？</p>
不太可能。</p>
很多人都说百姓愚昧，容易诓骗。可大闽朝文风鼎盛，百姓们不少都是读过书认识字的。又是在天子脚下，消息灵通。有些事情即便自己不知道利害，龙虎卫千机卫天天巡逻，城内都戒严了。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p>
除非不只给了他们好处，还有人在暗中威胁着他们。</p>
可若是威胁，这些人定然会感到惶恐害怕，这样很容易露出马脚。</p>
而且矮林巷就在杜府附近，敌人再大胆也会有所顾忌，不可能有太大的动作。</p>
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控制了他们，让他们这么配合跟听话呢？</p>
“上次让你们查的矮林巷近年搬离或死亡的百姓名单，有结果了吗？”</p>
“还在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这件事情，不只是派人去一趟户部、调一份案卷那么简单。</p>
户籍证明都能作假，那些人若存心想做点什么，户部那边早就打过招呼、也动过手脚了。</p>
杜晚枫让兰鱼他们加快进度调查，自己则去了一趟龙虎卫。</p>
知道矮林巷的就他们几个人，也不宜让过多人知晓。</p>
“你怎么过来了？”花满都听下人禀报还挺意外。</p>
杜晚枫没事是不会主动登门的，就算有事，多半也是让底下人跑一趟。</p>
“户部那位审了吗？”</p>
“杜大人是在以什么名目干涉龙虎卫办案？”该不会又要亮出圣上的金牌吧？</p>
杜晚枫早就知道花满都这人不会那么好说话，幸亏他早有准备。</p>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鸿康帝的手谕。</p>
手谕上言道：即日起，凡是涉及敌国奸细的案情，一律交由杜晚枫主理。千机卫、龙虎卫、府尹衙门各部门全力协助，积极配合，违令者严惩！</p>
花满都接过，看罢之后久久不语。</p>
他知道太后跟圣人都信任杜晚枫，拿他当自己人。</p>
可这份手谕，还是让花满都暗暗心惊。</p>
千机卫龙虎卫直属于陛下，如今尽皆调给杜晚枫差遣……还有，凡是敌国奸细的案情，一律都交给他，那这范围可就广了。</p>
这也就意味着府尹衙门、大理寺、刑部办理的案子，杜晚枫只要有合适的名目，都可以拿过来。</p>
如果不是清楚宫里一切如常，他甚至会怀疑杜晚枫犯上作乱，已经暗中将圣上给控制住了。</p>
但细想想，太后和圣人信任此人也很正常。</p>
若非这人绸缪，太后跟圣上早就死在萧贵妃手上了，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p>
只是，已经登上帝位的鸿康帝，对这人真的没有半点戒备之心吗？</p>
就算他没有，太后呢？</p>
她不但没想着去遏制杜晚枫的权力，反而将他越捧越高，就不担心有一日他会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p>
还是说，皇帝年龄太小，太后如今还需要仰仗他，只能加倍施恩于此人？</p>
等到羽翼丰满，再来收拾他不迟？</p>
“本来圣上准备直接下道旨，但本官觉得这样太张扬了，圣上便写了这道手谕，方便我办差。花指挥使，这份手谕你看过之后就别宣扬出去了。本官暗中调查此案，不想引起太多的注目。”</p>
“是。”花满都一抱拳，也没再说什么。</p>
他还能说什么？</p>
下道圣旨？写个手谕？</p>
这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圣上他乐意。</p>
而花满都也明白了一点。</p>
杜晚枫不让鸿康帝下这道圣旨，方才来见他时，如若他不提出质疑，这道手谕他都懒得拿出来。</p>
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低调行事，还是因为杜晚枫不想过分宣扬圣上对他的信任跟荣宠。</p>
手谕是方便杜晚枫办案，不是为了告诉别人他杜晚枫如今有多大的权势的。</p>
他更无心去插手府尹衙门、大理寺、刑部那些人办案。</p>
有需要时，他会自己去协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到这份手谕。</p>
这就是杜晚枫。</p>
哪怕太后跟圣人对他一千个一万个放心，他自己也始终保持清醒。</p>
花满都心里突然就生出了种期待——</p>
十几年、二十几年后，他想要看看，如今备受太后和圣人信任、炙手可热的杜晚枫，那个时候又会在哪里？</p>
是继续荣光呢？</p>
还是倒在了朝廷斗争里？</p>
这样一个人，他会有怎样的结局？</p>
“我这次来，是想从那位口中了解一些关于矮林巷的事情。这件事只少数几个人知晓，暂时还不能让更多人知道。”</p>
所以他亲自来走这一遭。</p>
花满都开始认真回答他的提问。</p>
“审了，嘴还挺严。”</p>
“你都拿他没有办法？”这个人有多狠，杜晚枫是清楚的。</p>
“他很狡猾，在跟我拖延时间，不痛不痒的交代了一些事情。而且态度很好，说是有人要杀他灭口，希望龙虎卫能保护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