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总督府大门打开,顾涛冠带森然走出来,看着堵门的军士,淡淡道:“如今城里匪患四起,尔等不去平乱,却围堵总督衙门,该当何罪?”
抚标营指挥使是识得顾涛的,慌忙跪下,道:“禀制台大人,卑职等听说抚台大人遇害,军心骚动,将士不安,特来求见。”
顾涛道:“道听途说,一派胡言。本督早已传令,近日陈大人与诸位大人在总督衙门参赞军务,尔等莫非不知?”
“我等知道,只是传闻逼真,我等身负朝廷重任,不敢轻忽,请抚台大人赐见一面,以安军心。”
顾涛微微皱眉,如今是留不住人了,因摆手道:“请陈巡抚并诸位大人出来。”
不多时陈中建等人出来,看了看门外的局势,微微一笑,拱手道:“制台大人有何吩咐?”
顾涛不语,微一摆手,自有旁边官吏解说情况。
陈中建道:“原来如此,抚标营众军士见我久久不归,心中焦躁,也是人之常情,请制台大人莫怪。
如今城内大乱,我等是继续在总督府参赞,还是各回衙门处置,请制台大人示下。”
顾涛看了几人一眼,缓缓道:“你们各自回去,速速平乱。”
“如此,下官等告辞。”陈中建微微一笑,领着抚标营走了。
抚标营指挥使低声道:“我等应如何做,请大人示下。”
陈中建道:“贼子趁夜作乱,敌情不明,未可轻动,一切以安民保民抚民为重,至于缉拿盗匪,想来制台大人另有安排。”
翁运之、谭曜等闻言微笑。
“卑职明白。”
——
蔡森、乔尹护着车辆左拐右拐,总算转入神烈山下的朝阳门外大街,街上人流如织,丝毫没受到匪患惊扰。
“都闪开!”荆参带着几骑在前开路,马鞭乱抽,驱赶人群。
百姓见他们身穿飞鱼服,哪敢不从,忙不迭让到两边。
众人快速行进,忽听后方响起凄厉惨叫。
“杀人啦!”
乔尹骑在马上,见数十悍匪在后面提刀乱砍,驱赶人群涌过来,忙大喝道:“护着车驾!”
大量受惊百姓没头苍蝇般乱撞,瞬间冲进锦衣卫、亲兵之间。
“横刀!”蔡森大喝一声。
亲兵围成一圈,同时把陌刀横在手里,首尾相连,死命往外推出,组成一圈栏杆,强行把人流格开,保护车辆。
锦衣卫就没那么幸运了,面对驱羊吞虎之计毫无办法,十数个呼吸间,四十余缇骑便被混在人流中的匪徒刺杀。
只有少数几个见机得快,溜到路边店铺中,躲过一劫。
后面数十悍匪乘势顺着人潮杀到,七八个亲兵回身拦截。
车辆两侧人流中又突然扑出数十贼人,与两侧亲兵扭打在一起,抢夺亲兵手中的陌刀。
众亲兵身前被人流逼住,身后又是马车,四周拥挤,施展不开,只凭蛮力与敌相持。
“弃刀!”蔡森大吼一声,松开手,反手拔出腰间横刀,刺死身前匪徒。
众亲兵回过神来,纷纷松手,拔出横刀乱砍。
当啷!数十把陌刀坠地,数十贼人也忙拔刀对杀。
亲兵虽骁勇,奈何敌众我寡,又要分心护卫车辆,一时竟相持住了。
正没计较,蔡森忽听头上一声喊,四五个贼人从两侧民房的二楼跃下,直接跳到前两辆华贵马车顶上。
一刀剁翻赶车的下人,贼人拿刀往马股上一戳,马匹吃痛,拉着两车飞奔而去,不一会拐入另一条小街,消失不见。
“得手了!缠住他们!”众匪大喜,拼命缠住亲兵。
众亲兵大怒,运刀如风,狂劈乱砍,仗着身上铁甲,瞬间砍倒十几个匪徒。
众匪也不恋战,拖延了一会,借着夜色,各自遁走。
乔尹松了口气,带着几个缇骑,从路边房子里溜出来,坐骑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万状。
见匪徒跑了,蔡森忙走到剩下的三辆青布大车中间,低声道:“姑娘、奶奶们可好?”
只听凤姐儿颤声道:“我们都好。”
原来方才乔尹多留了一个心眼,已命随行婆子和宝钗等人调换了车辆,如今贼人劫去的,不过是七八个婆子而已。
“快走快走!贼子很快就会察觉。”乔尹松了口气,道。
众人拉着车马,快速往朝阳门赶去。
忽听天上一枚烟花炸响,化为漫天红光。
乔尹喝道:“这是贼子传讯,快走!”
话音未落,便见后方近百人狂奔杀来。
乔尹跳到前车车辕上,一脚将车夫踹下去,喝道:“蔡森!留人断后,我们驾车冲进城去!”
蔡森依样葫芦,跳到第二辆车上,踢开车夫,猛振缰绳,喝道:“大力、小宝,断后!”
“放心!”两人大吼一声,指挥余人站成一排,把街面堵死,面对冲上来的近百悍匪,陌刀斜举,拉开架势。
三辆马车,在街面上狂奔,眼见朝阳门近在迟尺,城门却缓缓关闭。
原来内城守军得到守备衙门命令,紧闭四门,清缴盗贼,恰恰把乔尹等人关在门外。
“混账!我乃锦衣卫千户,快快开门!”
乔尹勒住马,停在内城护城河的石桥上,戟指大吼,同时解下身上的银制腰牌,扬手往城上扔去。
城上守军喝道:“总督衙门下了严令,城内盗匪作乱,封闭四门,以防走脱,任何人不许出入,请大人见谅。”
乔尹气笑了,转头一看,心中松了口气,没人追过来。
正待说出贾琮的名号,忽听桥下水声响动,十几个人头从护城河中探出来。
嗖嗖嗖!十几根飞爪从漆黑的水面上射出,瞬间勾住马车的车辕、车轮!
“小心!”蔡森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