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今日的课先讲到这里,本段经义,公主嗣后宜深思细品。”
如意公主府,一个翰林院老儒捻着长须,摇头晃脑地道。
下面如意公主、宝钗两人分别坐在两张矮几之后,恭敬听讲。
如意松了口气,忙道:“如意谨遵师傅教诲,课后一定深思细品。”总算把今日的课程混过去了。
那老儒长身而起,拱手道:“公主天资聪慧,若下苦功,定能学有所成,老臣告退。”
“师傅慢走。”如意笑着摆摆手,自有丫头把他送出去。
“宝姐姐,听这老学究讲课实在心累,不如你给我讲个故事罢,我喜欢听你讲故事。”如意看着宝钗笑道。
宝钗迟疑道:“可是先生方才让咱们温习功课呢。”
如今她成了才人赞善,却不敢肆意妄为。所谓才人赞善,其实就是公主的伴读书童、家庭教师外加贴身御史。
平日里陪着公主读读书写写字,顺便规劝出格言行。
如意俏皮一笑,道:“若姐姐不给我讲故事,我就叫老十他们打马球去了,回见。”
宝钗忙拉着她,苦笑道:“公主,我给你讲还不行么?先说好,讲一个故事便要去温书,不然赶明儿先生问起,你答不上来,又是我的不是。”
“好好,一言为定。”如意忙拉着她坐下。
“公主想听什么故事?”
如意灵动的大眼睛一转,道:“我要听你们和贾琮这小子合著的江湖话本。”
啊?宝钗粉脸一红,微微羞窘道:“公主怎么知道?”
“我从顰儿那里悄悄听来的,没想到大家闺秀、知礼守节的宝姐姐还会写话本儿呢?”如意笑道。
宝钗赧然道:“公主说笑了,我们哪里会编故事,都是琮儿想出来,我们代笔罢了。这故事还是琮儿讲来精彩,不如公主去叫他讲罢。”
如意闻言撇了撇嘴,委屈地道:“贾琮这混账,到我府里数次,都没给我讲故事,只与你们讲,好偏心,我才不问他。”
宝钗心中叹了口气,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可让公主既不必每日听翰林师傅老生常谈,又可常常有好故事听。”
如意眼睛一亮,道:“快说快说。”
“公主何不求娘娘召琮儿为驸马,如此岂不两便?据我所知,琮儿对公主可也心仪已久呢。”宝钗笑道。
如意脸蛋刷地通红,忸怩道:“姐姐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才不要那混账当驸马,就会欺负人。”
“琮儿文才武略,少年俊杰,也堪为公主良配了。何况还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传世之句,若公主下嫁,岂非传为千古美谈?”
宝钗笑着说完,心中却十分酸楚,把自己的正妻之位生生让给旁人,实难接受,不过她十分清楚,若不如此,终究无法了局。
如意公主既然看上了贾琮,她如何相争得过?如何敢去争?
如意面如火烧,忍不住捧着脸蛋,别过身去,啐道:“是那混账告诉你的?”
这首诗她从不示人,也只是在最近告诉了皇后。
宝钗含笑点头,道:“我是他姐姐,若问他,他自不必隐瞒。既然郎情妾意,何不早早定下,也免了我每日当值之累。”
如意嗤一声笑了,道:“我看是姐姐自己春心动了罢?偏要说我。”
宝钗忙道:“哪有此事,公主休要胡乱攀扯。”
如意笑着摇头,拉着宝钗的手,道:“宝姐姐,我们相交数年,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不知道贾琮对你的意思?
他最敬爱的便是你,连母后、元妃都说不动,定要娶你为妻。”
宝钗一惊,忙道:“公主多虑了。如今琮儿屡立功勋,爵高权重,深得帝后器重,我是什么出身位份,哪敢有此奢求?
即便琮儿错爱我,我也万万不敢承受。何况府里老太太、太太们也定不允许。公主是最聪明的,自然明白我这是肺腑之言。”
如意叹了口气,忍着羞意,低声道:“宝姐姐,我一向视你为亲姐姐一般,你与贾琮彼此知心,金玉良缘,我何忍拆散?
只是……那混账屡屡轻薄于我……人家名节都毁在他手里,怎好另嫁他人?只是受制于身份礼法,若如意是寻常女子,也甘愿奉姐姐为尊的。”
“公主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了。”宝钗忙逊谢,又忍不住好奇,道:“公主说琮儿屡屡……轻薄……这从何说起?”
当下如意便将两人如何认识、如何比武、如何滚床单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说了。
宝钗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啐道:“此事皆是琮儿的过错,公主宽仁为怀,不拿他问罪已是天恩。他竟敢推脱,公主放心,我回去定狠狠骂他。”
如意大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楚楚可怜地道:“今日与姐姐说这些,不是如意要争什么。
实是不想姐妹间生了嫌隙,也不是故意耽搁姐姐的好姻缘,实是如意被那下流种子害的好惨,现在心里都容不下其他人……姐姐……”
宝钗忙安慰:“公主……”
“姐姐,你叫我公主就是不原谅如意了……”
宝钗笑道:“傻丫头,以前我们是闺中好友,自然姐妹相称。
如今我已是朝廷封的才人赞善,自然要恪守规矩礼仪,免得乱了法度。莫不是你看我是那小气的人么?”
如意忙笑道:“姐姐素来沉重大气,端雅贤惠,如意哪能不知?这里又没外人,何必讲那些繁文缛节,还是按以前的称呼好。”
宝钗点头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正说笑,忽听一宫女慌慌张张地进来,禀道:“殿下,今儿早朝,荡寇伯被许多官儿弹劾,革职下狱了。”
“什么?!”如意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