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生文德,乃衍圣公六子。”
“荫生星云,乃大房嫡三子,家父文彰公,呜呜……”
“荫生星图……”
“荫生星成……”
“荫生星理……”
贾琮看向旁边小吏,见他点头承认,方沉声道:“诸位世叔、世兄请起,世交之谊,何须多礼?
尊府遭此大难,连老公爷都……为国捐躯,琮耳闻目睹,实感痛心疾首,悲愤莫名。
若琮能早一刻赶到,曲阜也不至于此了,实琮之过也。”
众人泣道:“此乃贼寇暴虐凶残,非大帅之过也。大帅能及时带兵平乱,我等感激不尽。”
孔文德、孔文彰两人渐渐从最初的惊恐悲痛中缓过劲来,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喜意。
如今衍圣公一脉就剩他们两个儿子,上头嫡出庶出的哥哥们都殁了,府里的大位悬而未决……
即便仍由大房侄子继承,作为府里唯二的两个老爷,以后不是大大的吃香?
贾琮一脸“沉痛”,领他们去看了衍圣公并众孔家子孙的遗体,祭拜一番,重又回到大堂坐定。
“两位世叔,如今尊府无人主事,琮也只能求教于二位。”
孔文德泣道:“家中突遭大难,悲痛欲绝,实难任事,恐有负大帅垂询,不知家中老太太可好?
老太爷虽不在了,她老人家也可做主。荫生岂敢擅作主张。”
嗯?老太太……贾琮微微转头,解辉忙上来低声耳语:“老太太年事已高,被贼寇凌辱致死。”
贾琮点点头,道:“两位世叔,尊府老太太性子刚烈,不愿与贼子虚与委蛇,已舍生取义。”
“老太太……”众人又哭倒在地,对着内宅砰砰磕头。
好一会,贾琮才让亲兵扶起几人。
“诸位节哀。”贾琮道。
孔文德叹道:“如今老太爷、老太太并诸位兄长俱已罹难,府中又乱成一团,荫生等虽才德浅薄,也只好当仁不让了。请大帅吩咐便是。”
贾琮道:“如今贼寇一败涂地,一网打尽已成定局。
只是曲阜并山东各处百姓受此荼毒,许多人家破人亡,许多房舍只剩残垣,而凛冬又至,急需赈济,重建家园,朝廷钱粮山高路远,一时难以送达。
琮想请二位老爷行个方便,暂借些钱粮出来,以解燃眉之急,不知尊意如何?”
孔家坐拥曲阜九成以上田地,且在山东各处富有田庄,积累千年,以贾琮估计,其家中存粮、存银应是贾家的十倍以上。
当年贾琮随随便便就在辽东庄子里弄了几百囷粮食,想来孔家只多不少,若能弄些出来,这一劫就算过去了。
孔文德和兄弟文馨对视一眼,微一沉吟,道:“禀大帅,此乃利国利民的仁义之举,敝府岂敢悭吝?只是……”
贾琮刚露喜色,听到“只是”二字,顿时沉下脸来。
“只是敝府才逢大难,死伤无数,上下惶恐,人心不安,治丧尚且捉襟见肘,实难抽出人手办理此事。
二来城内贼寇肆虐,各处烧杀洗劫一空,府里还能拿出多少钱粮还需盘查。这些俗务我等素来不曾过问,实不知如今府里财力如何。
三来此等大事,荫生等便有此心,也不敢擅作主张,乱了家中法度,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还须等朝廷旨意下来,定下袭爵人选,由新一任衍圣公做主为妥。”孔文德道。
贾琮心中冷笑,等朝廷议定了新任衍圣公的人选,黄花菜都他妈凉了。
孔圣后裔倒打得一手好太极,话说的漂亮,冠冕堂皇,就是不出钱。
不过圣府毕竟太过显赫,贾琮也不敢像对付一般大户那样,说征用就征用,因缓缓点头道:“世叔所言有理,琮有欠考虑了。”
“不敢不敢,大帅亦是一心为公,为民请命,我等敬佩之至。只待家中事了,定当倾力相助大帅平治山东。”孔文德拱手道。
贾琮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谢过两位世叔了,不知府上还有不在此间的世叔世兄么?琮好派人搜救。”这一瞬间,他心中已有决断。
孔文德叹道:“除我等几人外,也就四房的侄儿星河正在外游学,或许幸免。”
贾琮点点头:“星河兄与我在滋阳倒有一面之缘。解辉,你亲自赶去滋阳,把星河少爷接回来。”
“是。”解辉拱手离去。
“谢大帅垂爱。”孔文德等人齐声道。
贾琮淡淡笑道:“不用谢,老公爷殁了,爵位总得有人继承,我看星河兄聪明机警,远见卓识,可堪此任。”
众人都皱起眉来,贾琮的手伸得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