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道：“这哪是笑话，只是有些担心。云儿，你本出身勋贵，应该知道勋贵之家，功业荣禄皆在马上取。</p>
只得厚起脸皮，涎着脸道：“烟儿、颦儿，你们试想，秋薇是江湖侠女，咱拿什么报答人家？</p>
金银财宝，她视如粪土，广厦豪宅，她弃如敝履。</p>
白秋薇也十分羞窘，忙道：“侯爷言重了，我等江湖中人，行侠仗义，寻常事也，不劳道谢。”</p>
“如此，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发。大鹏调二百亲兵随我去。”贾琮道。</p>
贾琮忙求助地看着宝钗，却被她一记秋波瞪回来，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p>
“真没打听过？”</p>
为了你们能心安，我私想着，除了牺牲小我，以身相许外，实在也没什么东西能够报答了。</p>
湘云道：“宝姐姐，这话却有些悲了，倒像是颦儿说的。琮哥儿哪里像短命的？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呢，他那么坏，定然长命百岁的。”</p>
“特来求老弟帮个小忙。”戴权还礼笑道。</p>
“哭出来就好了，云儿别担心，不管什么坎儿，总会过去。”宝钗忙抚着她背脊安慰道。</p>
众人闻言喜上眉梢，都松了口气。</p>
湘云脸色一白，眼泪儿已大颗大颗流下来，摇头道：“宝姐姐，别说了。我累了，我要睡了，改日再说罢。”</p>
话音虽轻，却彷如一个晴天霹雳在湘云耳边炸响，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回荡——为国……捐躯了……</p>
众女都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笑着把杨四娘拉到队伍里，叽叽喳喳问东问西。</p>
至于这算不算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贾琮也顾不得了，政客从来只讲利益，不论对错。</p>
——</p>
众女看着贾琮衣不解甲又出了门，都担忧地望着如意三人。</p>
黛玉掩嘴笑道：“这么大的功劳，如意姐姐还应该赏你些东西才对。”</p>
“宝姐姐……你又笑话我。”湘云扭着宝钗胳膊，撒娇不依。</p>
贾琮和杨四娘自然没那么多客套，上去握着她手，笑道：“四娘，我就不谢你了，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p>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p>
忙抱着她，唤道：“云儿，云儿！你且看开些儿，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你别吓我。”</p>
宝钗也忍不住啐道：“你呀，就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看上了谁，不妨回来说明白，咱明公正道把人接进门儿。</p>
想到自己未来比尤氏、李纨、秦可卿还不如的凄惨境况，湘云忍不住扑到宝钗怀里，哇一声哭出来。</p>
黛玉酸溜溜地道：“‘秋薇’那般颜色人品，武功又俊，换成我也定要动心了，还有不愿意的？那不是傻子就是瞎子。”</p>
宝钗抚着她的鬓角，叹道：“云儿，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你也看开些儿罢。不管怎么样，老太太、我、颦儿都是疼你的。”</p>
“这是自然，一定一定。谁要对付老弟，便如对付我一般。”戴权忙正色道。</p>
“去你的，无耻。”如意红着脸推了他一下。</p>
宝钗笑道：“琮儿说了，叛军大部已被歼灭，剩下几个残兵败将能翻什么浪？大家不必担心。”</p>
“京中才俊甚多，当初保龄侯夫人怎么与你定了卫家？”宝钗道。</p>
湘云微撅着唇儿，略有些不安地道：“这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光我俊俏有什么用。”</p>
湘云略带羞涩笑道：“宝姐姐都这么说，那我就勉勉强强相信了。”</p>
“云儿，你和卫公子的婚期定的是什么时候？”宝钗斟酌着措辞，问道。</p>
一路上湘云叽叽咯咯说个不住，宝钗只是含笑应对，直到进了房间，湘云才收住话口袋子。</p>
且世情如此，对这些大家小姐来说，从一而终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名节，更关系到门风家风。</p>
若是无能，像宝玉一般，当个富贵闲人优游一生，也就罢了。</p>
“湘云，去我那里歇歇。”宝钗笑着招手。</p>
“真的。卫公子文武全才，俊朗不凡，确是良配。”宝钗轻声道。</p>
宝钗见她天真烂漫、纯真无邪的样子，心中一痛，勉强笑道：“那自然是极好的，你这么俊俏，孩子定然也可爱的。”</p>
若像琮儿或卫公子一般，有志气又有本事的，难免征战沙场、冲锋陷阵有些损伤。</p>
贾琮忙道：“我发誓，绝对没了。这要不是我收了四娘，方才紧要关头谁来搭救你们？有功无过罢？”</p>
湘云只觉耳边有人隐约呼唤，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心中空空如也，好像数月来的满腔情思都成了一场空，难过得直想呕血。</p>
贾琮干笑道：“这倒不必了，我向来做好事不留名，难道你们不知么？”</p>
“小弟也是一般。”贾琮也一脸肃然，恨不得指天立誓。</p>
“本来是这个月，因着国孝，自然要推迟了，或许在九、十月罢。”湘云道。</p>
湘云从宝钗神色中总算发现一丝不对，她本是灵慧通透的才女，心中顿时一紧，颤声道：“宝姐姐……你今儿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p>
湘云闻言反而笑着安慰道：“好姐姐，你担心什么。琮哥儿虽说坏了些儿，可一身本领却不让霍骠骑呢，只有他欺负人，谁能欺负他呢。”</p>
“好，我正有许多话要对宝姐姐说呢。”湘云笑着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p>
湘云点点头，又涨红着脸摇摇头，声如蚊蚋道：“听宝玉说，卫……他倒不是个轻狂的，年过弱冠，身边只有几个丫头服侍，还没个房里人呢，不像琮哥儿……”</p>
贾琮叹道：“事已至此，终究要面对，湘云性子大气豪迈，想来不会太过自伤自怜。宝姐姐，就拜托你了。城里还乱着，我先出去看看。”</p>
众女也一齐起身福礼。</p>
宝钗笑道：“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千里姻缘一线牵。若非琮儿风流，今日我等却要遭逢大难了。”</p>
黛玉也有些恼羞成怒，指着贾琮嗔道：“你当初就没安好心，竟拿我们作伐子，难道没今天这回事儿，你就放过了白姑娘不成？”</p>
宝钗搂着她柔弱的香肩，低声道：“云儿，俗话说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又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p>
“好烟儿，真贤妻也。”贾琮忙握着如意的手，哄道。</p>
两大“权奸”好得如一个人般，勾肩搭背去了，如今形势如此，戴权初掌东厂大权，需要外朝支撑，贾琮也需要在今上身边和内廷有自己的人，故一拍即合。</p>
宝钗幽幽叹道：“以冠军侯之勇猛，亦英年早逝，何况他人？”</p>
“好兄弟。”</p>
“一辈子。”</p>
这些日子以来，她虽从未和卫若兰见过面说过话，但从身边诸人言谈中透出的一鳞半爪讯息，早已在心中拼凑出了一个理想夫君的模样。</p>
见湘云眼神空洞，神色呆滞，好像一个木头人般，瞬间失去了生意，宝钗也吓了一跳。</p>
“侯爷这是做什么！我们如何承受得起。”两女慌忙左右散开，不受他的礼。</p>
“客气客气，同喜同喜。”戴权老脸笑得如菊花盛开，憋屈了这么些年，总算要扬眉吐气了。</p>
想到这里，宝钗眼中也滚下泪来，柔声道：“云儿别怕，有姐姐在。</p>
即便姐姐没本事，我去求如意、求老太太，还有琮儿，咱们一起帮你，总能让你称心如意，可好？”</p>
“宝姐姐……”湘云心中又是自伤自怜，又是感动莫名，哭得更厉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