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一看，名单上十七八号人，官职倒不大，因旧党重臣都被一网打尽了，今上金口玉言，最轻的都是革职，重的抄家灭门。</p>
不过，若让这十几号身居要职的四五品官员重新投入新党怀抱，朝堂局势恐怕不好控制。</p>
因面露为难之色，道：“岳父，这也太多了些，若全部放了，恐惹人非议，反而不妙。”</p>
林如海也明白此理，不过是漫天要价而已，按新党的估计，能捞出一半的人就不错了。</p>
因道：“你酌情考虑罢，能周旋六七成也好。”</p>
贾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p>
“五成呢？”林如海满脸希冀，道。</p>
贾琮苦笑摇头。</p>
“三成？”林如海略有些失望，道。</p>
贾琮道：“最多三人，还是看在岳父金面上，请岳父禀于诸位相爷裁夺。”</p>
林如海道：“事在人为，有何不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p>
以后的事儿且不说，这回清缴亏空的事儿还没过去，御史言官可是欠钱大户，我还怕他们？”</p>
“若有事故，还请岳父替我给几位相爷说句话，都是老熟人了，可不兴翻脸不认人。”贾琮道。</p>
贾琮心中一动，这是在试探自己的政治立场么？</p>
微一沉吟，决定采取守势，拱手道：“不敢欺瞒岳父，如今琮年未及弱冠，便已功成名就，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即便祖宗复生，未必能及。</p>
林如海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实诚，不晓得谦虚。”</p>
林如海笑道：“无赖。”</p>
这一桌盛宴，琮已吃饱了，对接下来要上什么菜，也没多大兴趣。”</p>
若让御史言官参你荒淫无度、寡廉鲜耻、受金盗嫂、欺辱公主，有你的好果子吃。”</p>
林如海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我问你这个？我是说你也该虑及自家名声，别做的太过了，别忘了你还是驸马爷。</p>
贾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道：“又不是没被弹劾过，随他们去罢，反正军机处几位相爷不会见死不救。</p>
林如海笑道：“你倒会顺杆子爬，陛下英明睿智，宽厚仁德，对有功之臣，岂会吝啬赏赐？</p>
不过你若想人在家中坐，恩从天上来，那却万万不可能。”</p>
林如海捻须微笑，道：“话虽如此，少年人也不可失了进取之心，应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p>
如今他已是国公，再进一步，只能封异姓王了。从国公府邸晋升为王府，绝对是质变了。</p>
“这是诸位相爷的意思？”贾琮试探道。</p>
林如海微微苦笑，眼前人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因说道：“能从诏狱里捞三个人出来，我也算能交差了。琮哥儿，这回岳父承你的情。”</p>
林如海闻言，低声道：“听说凤丫头如今还住在你家里，可还太平？”</p>
贾琮忙道：“如今叛乱已定，四海升平，难道朝中还有什么大事与琮有关？”</p>
贾琮笑道：“岳父难道不知，咱老贾家夙来是安富尊荣者众，运筹谋画者寡。</p>
两人谈笑甚欢，一时黛玉派人来请吃饭，便止住了话头。</p>
贾琮眼中精光一闪，道：“强爷胜祖……莫非岳父的意思是，琮头上的帽子还能再换一换？这可从来没想过，不敢想。”</p>
“嗯，此事军机处说了也不算数，莫非陛下也有此意？”</p>
贾琮笑了，没想到林如海这个谦谦君子也有八卦的兴趣，道：“谢岳父大人关心，眼下后院一切安好。”</p>
贾琮笑道：“岳父教训固然有理，不过琮还年轻，先歇几年，享享福罢。</p>
贾琮愕然，道：“他们管得也太宽了些，我的家事也管？吃饱了没事干么？”</p>
贾琮摆手道：“岳父见外了，你我翁婿何分彼此，最多算新党欠我的情，怎能记到岳父名下？”</p>
林如海哑然失笑：“几位相爷对你评价极高，说你才干卓绝，不逊乃祖，若上进些儿，便是强爷胜祖亦非不可能。”</p>
饭后，贾琮、黛玉陪林如海去看望了贾母，送走他后，借道园子返回东府，聊以消食。</p>
琮自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岳父也有所耳闻，如今好容易拿命博了一份富贵，若不好生享用，怎对得起这些年吃的苦？</p>
至于进取之事，琮并无什么治国平天下的大志，都交给岳父并诸位相爷去操心了。”</p>
“昨儿在凤姐儿处学来的。”贾琮随口应道。</p>
林如海含笑点头。</p>
林如海笑道：“倒也有理。当日你我在扬州盐院商议共赴盛宴之事，如今盛宴已开，你已先吃了许多，接下来怎么吃，可有想法？”</p>
何况他们弹劾我，我还要弹劾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个个都干干净净。</p>
贾琮笑道：“在岳父面前，我说那些客套话作甚？”</p>
贾琮笑道：“那是自然，往后琮勤快些儿便是，有岳父在，几位相爷也亏不了我。”</p>
林如海缓缓道：“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p>
“科道言官职责所在，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你道管不得你么？”</p>
琮又不想造反，这顶国公帽子想来还能再戴几十年，急什么。”</p>
“你呀，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哪里学得这般市侩。”林如海笑骂。</p>
林如海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p>
林如海摇头笑道：“你呀，正当少年竟只想着受用，倒要让我等垂垂老朽劳心劳力，是何道理。”</p>
刚走到园门南边的三间小花厅前，便听里面传来哭闹声，贾琮凝神细听，发现竟是赵姨娘的声音。</p>
黛玉道：“定是赵姨娘又和探丫头闹别扭了。”</p>
“你怎么知道？”贾琮奇道。</p>
黛玉笑道：“你呀贵人事忙，哪里知道此处如今已是珠大嫂子、珍大嫂子、探丫头她们的议事厅了，赵姨娘除了寻三妹妹闹，还能找谁闹去？”</p>
贾琮点点头，道：“环哥儿不在，正巧碰上，进去看看。”</p>
两人信步进了本是预备元妃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的“辅仁谕德”厅。</p>
见李纨、探春站在上面，周围好几个丫头服侍，地下站着几个管事媳妇，赵姨娘正又急又恼、拍手叉腰地哭诉，也不知说的什么。</p>
“给国公爷请安。”见贾琮进来，下人全部跪了一地。</p>
“三哥（三弟）怎么来了？”李纨、探春两人忙起身迎接，又和黛玉打了个招呼。</p>
贾琮笑道：“方才岳父过来，看了老太太，顺道回家，听见吵闹进来看看。出了什么事？”说着看向赵姨娘。</p>
赵姨娘知道贾琮待贾环比别个不同，忙抹了抹眼泪，凄凄惨惨地道：“琮哥儿，环哥儿的舅舅前儿死于乱兵，我本想拿些银子给他好生办个后事，哪料到如今我是越发连个丫头都不如了……</p>
探丫头也来踩我的头，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说完又忍不住心头的委屈，掩面大哭起来。</p>
贾琮听得一脸懵逼，看向黛玉。</p>
黛玉低声道：“说的是赵姨娘的弟弟赵国基，前儿叛乱不幸殁了。”</p>
“那‘连丫头都不如’又是怎么回事？”贾琮奇道。</p>
黛玉也摇头不解，看着李纨二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