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不理她，勉强镇定下来，道：“蟠儿，去换了衣服，随我出去见客。”</p>
“哦。”薛蟠答应一声，忙不迭叫丫头把衣服拿了来，在旁边屋里换了，跟着薛姨妈出去。</p>
堂上，一锦衣卫千户官正好整以暇坐着品茶，见薛姨妈母子出来，忙起身拱手见礼，道：“下官锦衣卫南司缇骑千户荆参，见过老夫人、薛大爷。”</p>
薛姨妈见他执礼甚恭，心头顿时一松，想到自己是贾琮的岳母娘，胆气更壮了几分。</p>
抬手笑道：“荆大人客气了，请坐。不知今日驾临寒舍，有何吩咐？”</p>
荆参忙道：“不敢不敢。下官今日不请自来，着实唐突，还望老夫人恕罪。</p>
实有几件案子涉及尊府中人，因尊府不比别家，底下人不敢擅入索取。</p>
故冒然上门拜访，求老夫人开恩，让我等能回去交差。”</p>
薛姨妈忐忑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可是我家这个畜生在外又惹了事？”</p>
薛蟠也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又犯了事？</p>
荆参摆手道：“老夫人放心，与薛大爷无干。何况薛大爷是我家大人内兄，下官怎敢冒犯？”</p>
薛姨妈道：“荆大人，可否容我先使人去知会定国公一声儿，看看他的意思？”</p>
荆参神色转淡，拱手道：“若能延缓，在下万不敢上尊府搅扰，正因是急案，故必先请蟠大奶奶到案，请老夫人莫要为难下官。”</p>
荆参道：“这个么，碍于本卫规矩，请老夫人恕下官不便透露涉案内情。”</p>
荆参微笑道：“老夫人放心，有提督大人在，不过去走个过场，能有什么大事？”</p>
薛姨妈忙道：“既然不要紧，何不略缓一缓，等回明你家大人后再作打算不迟？</p>
心中已在盘算事后如何休了夏金桂，另娶个好的，免得败坏了薛家门风。</p>
话音未落，四五个校尉已走上堂来，大声道：“请千户大人吩咐。”</p>
只因此案甚急，故按规矩必得先拘涉案人等到狱，若日后提督大人另有吩咐，下官自当遵令而行。”</p>
薛姨妈闻言，更安心了几分，以为有下人犯了事。</p>
薛蟠看了母亲一眼，毕竟是自己老婆，迟疑道：“此事定国公知道么？”</p>
荆参苦笑道：“老夫人，若能寻到国公爷，卑职早先禀明了，此刻国公爷要么在大内面圣，要么在军营巡视，你如何寻得着？</p>
“什么？”薛姨妈吃了一惊，没想到是儿媳妇犯了事，忙问道：“她犯了什么事？”</p>
“老夫人深明大义，下官敬服，如此便斗胆请蟠大奶奶随我等走一趟罢。这是本卫拘牒，请老夫人过目。”荆参道。</p>
荆参一言不发，只看着薛姨妈两人。</p>
若有人犯了律法，不拘是谁，你拿了去便是，我谢你为敝家清理了门户还不及，如何会怪罪？”</p>
薛姨妈被他吓住了，忙道：“快去请大奶奶出来。”</p>
薛姨妈见他言语虽恭，态度却坚，也不敢强顶，忙问道：“荆大人，我不妨碍公务，你只看在你家大人的份上，与我说一句话，家媳的事可要紧不要紧？”</p>
荆大人你也知道，妇人往你们那走一趟，即便毫发无损，名声可就毁了。”</p>
因笑道：“荆大人言重了，敝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知道国法威严的道理。</p>
荆参摇头道：“提督大人日理万机，下官未及禀报。</p>
何况，但有案发，先行拿人，乃国公爷定下的死规矩，下官万不敢犯，请老夫人成全我等公务。”</p>
反正早已对此女忍无可忍，正好趁机将其扫地出门，谅来夏家教女无方，惹上官司，也无话可说。</p>
荆参脸上恢复笑容，道：“多谢老夫人成全，为保尊府体面，我等便不亲自拿人了，请老夫人派车将人悄悄送到南司便是。”</p>
薛姨妈喜道：“多谢大人体谅。”</p>
“应该的，应该的。”</p>
不多时，夏金桂磨磨蹭蹭出来，听说要被送到锦衣卫，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便要撒泼尖叫。</p>
荆参对她可没那么客气，轻轻摆手，两个校尉快步上前，一人掏出块破布塞进她嘴里，一人拢双肩抹二臂，呼吸间便将她捆成了一个粽子。</p>
只吓得她涕泪齐流，呜呜哀鸣。</p>
“老夫人，我等先告辞了。”荆参拱了拱手，转身出去。</p>
两个校尉提着夏金桂扔进一辆青布大车里，随着荆参离去。</p>
薛蟠看向母亲，还想说什么。</p>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道：“这等夜叉星留着干什么？还不打发了去。”</p>
薛蟠一想也是，忙吩咐小厮拉车送出去，心头也是畅快，死婆娘，我收拾不了你，总有收拾你的人！——</p>
贾琮懒洋洋撩开绣着出水芙蓉的桥下春波锦帐，见昏黄阳光穿过窗棂，斜斜洒落地上，忍不住“哎呦”一声，翻身便起，拿起衣服胡乱往身上套。</p>
蓝薇强忍着饱经风雨后的疲惫，忙起来服侍他穿衣，紧张地道：“琮郎，可是误了事？”</p>
贾琮笑道：“不必担心，没什么大事，只因明日我要出门办些事，说好了要回家吃晚饭。”</p>
蓝薇乖巧地不再多问，只是温柔地替他整理衣衫发带，道：“那琮郎早些回去，免得家里公主、太太们担心。”</p>
贾琮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然，略一思索已明其理，忙握着她手，道：“等我回来便想个法子把你明堂正道地接过门儿。”</p>
蓝薇心头暗喜，却摇了摇头，道：“琮郎不必为我费心，就这样挺好。”</p>
贾琮奇道：“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愿进府与我一起么？”</p>
蓝薇苦笑道：“琮郎，奴家日思夜想便是常伴君旁，只是自知出身微贱，怎敢进府玷辱门风？</p>
尊府老太太、公主殿下并诸位太太又如何能容奴家这样的人进门儿呢？</p>
还是算了罢，能与郎君春风一度，奴家已心满意足，日后能偶尔见爷一面就够了，再不敢奢求其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