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刚拿起筷子，见鸳鸯含羞过来服侍老太太吃饭，因笑道：“老太太，鸳鸯姐姐的事……这样的好人儿，若真去当了姑子，天也不容。”</p>
众女又笑了，琮哥儿哪是个肯吃亏的，如今花了这许多银子，定要从老太太手里捞回点好东西才罢休。</p>
鸳鸯跺脚嗔道：“国公爷就会打趣我们做丫头的。”</p>
贾母知道贾琮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东西，啐道：“府里就你爷俩可恶，一个惦记我的梯己，一个惦记我的人。</p>
也罢，早早许给你，省得将来琏儿这没脸的又来讨。”</p>
贾琮笑道：“谢老太太恩典。”</p>
“先说好，鸳鸯白天在这边儿服侍我，至于她愿不愿去服侍你，凭她的意思，你不许用强。”贾母瞪了贾琮一眼，道。</p>
鸳鸯羞不可抑，跺脚道：“老太太，人家要一直陪在你身边。”</p>
贾母拍着她手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也大了，没道理因我耽搁了终身。</p>
府里孙子辈儿里没个好的，就琮哥儿还成器些儿，也不算委屈了你。”</p>
“老太太……”鸳鸯含泪跪下。</p>
“好孩子，快起来。”贾母抚着她鬓角，笑道。</p>
贾琮也笑道：“鸳鸯姐姐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山大王，你替我在这边服侍老太太是好事，以后老太太就不能说我没尽孝了。</p>
何况我那边人口多，一时也还顾不上你，不着急不着急。</p>
不过十两银子的月钱，你倒可以先拿着，与晴雯、茜雪她们一般，嘿嘿。”</p>
“谁着急了……”鸳鸯面红过耳，啐了一口躲到了后面。</p>
一旁琥珀忙上来接替她服侍老太太用饭，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p>
哇……月钱十两，鸳鸯也太矫情了些儿，明明心里千肯万肯，做出这样子给谁看，阖府里哪个丫头听说能服侍国公爷不乐开花。</p>
一时，鸳鸯心情平复了些，又红着脸出来接过琥珀手里的筷子，替老太太布菜，顺便也给贾琮夹了两箸，被贾琮坏笑着看了一眼，手里一颤，险些儿把菜滑落了。</p>
众女知她脸嫩，才起了毒誓要做姑子，如今又含羞带怯给贾琮当了姨娘，再不提当姑子的事儿。</p>
若再打趣定要得罪了她，因吃过饭又说起闲话。</p>
贾母笑道：“光说话也无趣，把姨太太请来，咱们斗牌顽。”</p>
众人都道好，忙派人去叫。</p>
不一刻，薛姨妈并宝钗一起来了，众人见了礼。</p>
贾母忙让坐，又笑道：“咱们斗牌罢。姨太太的牌也生了，咱们一处坐着，别叫凤丫头混了我们去。”</p>
薛姨妈笑道：“正是呢，老太太替我看着些儿。”</p>
凤姐儿道：“再添一个人热闹些。”</p>
贾母道：“叫鸳鸯来。叫她在这下手里坐着。姨太太的眼花了，咱们两个的牌都叫她看着些儿。”</p>
贾琮对这些业务牌毫无兴趣，笑着起身告辞，携着宝钗走了。</p>
车上，贾琮想起一事，笑问：“宝姐姐，薛大嫂可好些了？”</p>
宝钗抿嘴笑道：“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竟大好了，温良恭俭，举止有礼，好像脱胎换骨一般。</p>
妈妈也顺心，哥哥也欢喜，还说夏家没人，把许多家产都带了过来，请我替她打理，你究竟使了什么法儿？”</p>
贾琮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p>
宝钗白了他一眼：“不说算了，谁希罕呢。”</p>
贾琮笑道：“宝姐姐，如今货也验过了，什么时候付款呢？”</p>
宝钗闻言，想起两人的约定，登时白嫩的脸蛋上染了一层胭脂，啐道：“下流种子，什么浑言乱语，我却不记得了。”</p>
贾琮好整以暇地道：“我劝姐姐最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拖延时日，利滚利算起来，姐姐未必吃得消呢，嘿嘿。”</p>
宝钗听了，心头一颤，想到贾琮的下流手段，咬着唇儿，又羞又恼又无可奈何在他额上点了一下，嗔道：“磨人精。”</p>
“好姐姐。”贾琮大喜。</p>
——</p>
次日一早，贾琮先找庞超碰头。</p>
“多日不见，先生可好？”贾琮笑道。</p>
“府里珍馐美馔、琼浆仙茗，应有尽有，超每日吃得好睡的香，都胖了几斤。不过听闻琮哥儿在江南颇受些委屈？”庞超笑道。</p>
贾琮微微苦笑，道：“正要向先生讨教。金陵的小事暂且不提，如今京中局势如何？”</p>
庞超道：“自你南下后，京中倒没什么异样，叛乱初定，人心思安，各方势力都忙着争夺旧党、武侯空出来的地盘，倒无大变。</p>
若说值得一提的，倒有几件。</p>
一是军机处几个大学士排名变动，都往前靠了些儿，关浦顺利入阁，敬陪末座，晋东阁大学士，兼领礼部尚书。</p>
二是东南西北四家异姓王府正式入阁参赞军务，他们本是军中旗帜，底蕴深厚，如今师出有名，倒聚集了不少拥趸。</p>
三是今上命诸皇子入军机处、都督府、各部院观政，显是虑到后继之事，二皇子未必十拿九稳。</p>
四是准公回来了，必有大动作。</p>
这第五件么，则是清缴亏空的差事，清到权贵头上，有些清不动了。”</p>
贾琮叹道：“我本以为铲除旧党、屠斐等人后会轻松些儿，看来往后事情只会更多。”</p>
庞超道：“朝廷就是一个名利场，不管谁来谁去，何曾少得了争斗？”</p>
贾琮摆手笑道：“也罢，且不理论。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琮胯下马、掌中枪，并先生如渊如海之智，放眼天下，又有何惧哉？”</p>
庞超笑道：“你可别抬举我，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上回你上法场，这回叛乱，都是险之又险，成败就在毫厘之间，不可轻忽。”</p>
贾琮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上回若不是庞超算定如意会挺身救夫，熙丰帝会顺水推舟，自己定生死两难了。</p>
这回更凶险，若非先置家中众人于不顾，硬着心肠进宫护驾，而是图一时安稳，定万劫不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