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缘白了他一眼,轻声啐道:“坏家伙,也不怕腌臜。好了,快去罢。”</p>
“妹妹冰清玉洁何来腌臜,是我玷辱了妹妹才是。”贾琮笑道:“缘儿慢慢洗,放心没人敢进来,我刚才是骗你的。”</p>
“登徒子、色坯子,还不去你的。”甄缘啐道。</p>
“琮去也,待诸事安定,我再来迎娶缘儿。”贾琮笑着去了。</p>
甄缘含羞一笑,缓缓沉入水中,想到家族崩坏,又留下泪来。</p>
——</p>
贾琮来到宫中,早有宫人引他去见霍鹏。</p>
军机处旁的小院里,贾琮刚到,便见霍鹏过来。</p>
寒暄两句坐下,贾琮道:“霍相相召,可是有事?”</p>
霍鹏道:“我昨儿和准公议过了,都觉得万事开头难,咱们既已开了好头,此时松手,难免前功尽弃,如今国家多事之秋,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实是不得不行此事。”</p>
贾琮愕然道:“琮在江南抄了甄家,赃款不日就会运抵都中,且前儿也收回了不少亏空,又抄了这许多宗亲、勋贵府邸,国库里怎还会缺钱?”</p>
霍鹏苦笑道:“子龙不当家怎知柴米贵,抄家不过纸面上好看,没多少现银子,大头都是田宅、器物,要变现也须时日,何况西域连年用兵,花钱如流水似的。”</p>
贾琮点点头,他身为左都督,军费方面倒也了然,不夸张的说,全国军费,至少有四分之一扔到了西域,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顽意儿,打了好几年,还在打。</p>
战报倒是漂亮,常常报捷,就是没停了兵戈。</p>
他当过边关大将,对这等套路了然于心,报喜不报忧,枪炮一响黄金万两,若没了仗打,边关守将们哪里来油水。</p>
不过此时,他的重心在于巩固京军的基本盘,还顾不上整顿边关,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只得先放下。</p>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罢,西域战事一年不过花费三四百万银子。”贾琮想了想,道。</p>
霍鹏低声道:“西域战事是其次,实是为另一件大事预做筹备。”</p>
贾琮道:“何事?”</p>
霍鹏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削藩。”</p>
“削藩?!”贾琮心中一震。</p>
“嘘,小声些儿。”霍鹏做了个手势,轻声道:“子龙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此事陛下筹划已久,势在必行。”</p>
贾琮道:“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削藩?天下九大塞王,镇守九边,一旦不稳,这可是塌天的大事。”</p>
他在辽东戍守几年,深知辽王的势力不可小觑。</p>
霍鹏冷笑道:“好好的?就拿西域战事为例,若非凉王作梗,西域小患怎会数年平定不了,一年白白花掉朝廷多少军费?其中有多少落到了军中?</p>
再说辽王,子龙当年戍守辽东时,不是没和辽王打过交道,他为了一己私利,连皇子都敢下手,更别提里应外合,引生女真来攻,这是好好的?</p>
九大塞王本是太祖为稳定九边而设,如今九边军镇城高墙厚,兵强马壮,人烟阜盛,哪里还需要藩王戍守?陛下正因见塞王私蓄重兵、插手军务、侵吞军饷、无法无天等重重顽瘴痼疾,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方决意削藩。”</p>
贾琮缓缓点头,道:“此等军机大事,霍相如何泄露于我?”</p>
霍鹏笑道:“此事少不得你老弟出力,我早几日告诉你,你也好有所准备,以便过些日子御前奏对。”</p>
贾琮苦笑,道:“陛下要问我?这等军国大事,琮哪有什么见解,不过听命行事而已。”</p>
霍鹏笑道:“子龙如今贵为国公,又任左都督,又提督锦衣卫,陛下不问你问谁去?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军机处自会拿出章程,你查漏补缺即可。”</p>
贾琮只得点头应下,心中却有些担心,他再不懂历史,也知道削藩这种事,一个不好就容易搞出乱子,到时候还不是得靠当兵的去收拾乱局?</p>
康熙削三藩都那么麻烦,打了好几年仗,何况当今天下是九藩,个个都是上百年的老底子,怎么削?</p>
他现在不想打仗,只想猥琐发育,把自己的热兵器部队搞出来。</p>
霍鹏道:“扯远了,说回眼前,今日我和准公去请了圣意,陛下说了十六个字。”</p>
“请霍相明示。”</p>
“清缴亏空,绝不可松,若存惧念,尽弃前功。”</p>
霍鹏又道:“陛下的意思就是让你不必顾忌太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敢不还,按律严惩便是。”说着掏出熙丰帝的手谕递给他。</p>
贾琮深吸了口气,双手接过,道:“既然圣命已下,琮明白了。”</p>
看来今上是要把自己往死里用了,等到大功告成,再杀自己一人以谢天下么?</p>
霍鹏似看穿他心思,笑道:“你是皇上的驸马,又是国公,不必顾虑什么,放手而为便是,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准公和我们都会为你说话。”</p>
贾琮道:“谢霍相爱重,琮自当全力以赴,已报天恩。”</p>
“这就是了。子龙,你正当少年,锐气正盛,若能一鼓作气,屡建奇功,他日成就又岂是国公名爵所能限量?”霍鹏捻须笑道。</p>
“琮谢霍相吉言。”贾琮呵呵一笑,我信了你的邪,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还好庞先生早有计较。</p>
贾琮辞了霍鹏出来,径去户部,直奔尚书公房。</p>
几个正在回事的官员见他过来,知他和冯远好的穿一条裤子,慌忙见礼出去。</p>
冯远起身拱手笑道:“子龙莅临,有失迎迓,恕罪恕罪。”</p>
贾琮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把今上的手谕递给他,下巴一抬:“自己看。”</p>
冯远打开一看,眼珠乱动,又贼眉鼠眼瞟了他一眼,笑道:“既有旨意,远自当凛遵,一切惟子龙马首是瞻。”</p>
贾琮气笑了:“你倒谦虚,啥时候让我马首是瞻你一回。”</p>
“过奖过奖,见笑见笑。实在是身微力小,不堪重任。”冯远沉痛地叹道。</p>
“少扯淡,把欠债多、还债少的勋贵、宗亲名册给我,老子要去收账了。”贾琮没好气道。</p>
“好!子龙肝胆照昆仑,豪气冲云霄,老哥我早给你备好了。”冯远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掏出随身带的一卷名册。</p>
“你看,上面红笔写的就是欠债多的,你看着办。”</p>
贾琮哼了一声,把名册一揣,扭头便走,不想再看面前这张无耻痴肥的脸,生怕自己忍不住痛殴他一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