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袁天罡扫了一眼所有人，才从那尴尬交加的老道身侧走过。</p>
“记得喂马。”</p>
老道全身颤栗，嘶声大喊。</p>
“属下必当竭尽全力伺候！”</p>
袁天罡负手闲庭信步走过一众跪地的人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声。</p>
然则，便是这么几步，就让所有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激动不已。</p>
没看错，真没看错。</p>
大帅真是向着大唐观走去的！</p>
他们如何激动雀跃不提，袁天罡负手踱步到观口，稍稍止步，斗笠下的眼睛望了一眼牌匾上的“大唐观”三个字，进而默然的收回目光，负在身后的手指一招。</p>
马车内，那柄桃木剑稍稍晃动，进而自引而落在跪在一旁的小道士身前。</p>
“内力强劲，才方能一招制敌。”</p>
小道心中一惊，急忙俯首，结结巴巴道：“属下、属下领命。”</p>
袁天罡便不复多言，抬步而入观内。</p>
剩下跪了一地的老头面面相觑，急忙起身跟上。</p>
那老道也急急忙忙跳下马车，一把拎起还一脸呆滞的小道。</p>
“为师去喂马，你速去购一辆马车来，要最好的，有软靠的！”</p>
小道却只是反应了过来，喜色道：“师父，方才大帅说……”</p>
“老子听到了！教！全他娘的教给你，什么家底都掏给你！速去买马车！”</p>
……</p>
顷而，寺庙闭观，今日不再收香客。</p>
中殿内。</p>
一棒子瀛洲分舵的不良人追随进入，却见袁天罡只是负手立在帅位前，一言不发。</p>
众人自然尴尬。</p>
三百年前，那立在殿首的位子，还是一足以卧躺的鎏金软座，三百年后，那只有一个简陋至极的交椅。</p>
“咳……”</p>
一不良人干咳一声，上前苍声道：“大帅，自从那位叛逆坐过帅位后，那椅子已被先辈们拿去烧了。您之后又从未……”</p>
所有人面面相觑，殿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p>
好在，袁天罡似乎并不在意，他一拂衣摆，折身跨坐在帅位上，扫了一眼似旧又如新的中殿，进而落在只剩下十来人的瀛洲不良人。</p>
“瀛洲，只你们？”</p>
“禀大帅，九成老卒都已北去，为……为天暗星寻人。”一不良人欲言又止，最后见袁天罡并无什么反应，才终于小心应道。</p>
“可寻到。”</p>
“据卢台传来消息，有一不知生死的人侥幸逃了……彼时海上大风，出海寻的人都被吹回来了，不过仍还在追。”</p>
“不必追了。”</p>
那禀声的不良人便完全不犹豫，重重抱拳：“遵令。”</p>
随着其大步而去，殿中才有人肃声道：“大帅，您亲临瀛洲，可是有何任务？大帅放心，属下等唯尊大帅，便是大帅想要天暗星的脑袋，属下等也即刻告知全舵！不必让大帅亲自……”</p>
袁天罡缓缓摩挲着扶手，打断道：“幽州战事如何？”</p>
那人愣了愣，抱拳道：“应已在收尾。”</p>
“可大胜否？”</p>
“属下等不知。”</p>
袁天罡便冷笑一声，进而随口道：“遣人去跑一趟，那人既然出海遇大风，就该还有一段命数。再告诉他，棋子未落在棋盘上，便是棋艺不精。”</p>
“跑、跑一趟？”那人先是错愕，进而马上顿悟：“属下即刻赴幽州见天暗星。”</p>
其匆匆而去，剩下的人便再次错愕，有些拿不准这位大帅的心思，但惯性使然，他们并不多想，只是小心询问：“大帅，那我等？”</p>
“本帅来河北，只是一看客。”</p>
“遵令。”</p>
……</p>
所有人都恭敬退出中殿，空旷的殿内，便只剩下袁天罡一人。</p>
须臾，一道白发男子就凭空走出阴影，莞尔笑问：“赌？”</p>
“呵。”</p>
“你不得干预，便赌你那位下属，会不会助他。”</p>
“既是本帅下属，本帅为何不得干预？”</p>
白发男子凑近了些，挑眉轻笑：“或许大帅也想看看，伱那位下属会不会因为此人而更换心境。”</p>
“没有意义。”</p>
“如何没有意义？”白发男子失笑道：“大帅不是一向认为，每一步棋都有它的意义么。”</p>
“可笑。”</p>
袁天罡几乎是毫无动色，只是在那帅位上漠视着前方。</p>
偌大的中殿中，四面尽是黑暗，层层笼罩而来。</p>
但唯有那一方帅位，仍然伫立于黯淡的光色之下，恰如那最后一丝撞破无穷黑暗的光明。又或者说，也许正因为这一抹光明，而生出了无尽的黑暗。</p>
“本帅，不会更换心境。”</p>
——————</p>
汴梁，寒风习习。</p>
玄冥教。</p>
“孟婆，安乐阁有人求见。”</p>
地宫中，孟婆稍稍眯眼。</p>
“安乐阁？”</p>
“正是。”</p>
“所为何事？”</p>
“据说是替人送信。”</p>
“送信？”</p>
下一刻，孟婆来回走了两步，有些惊疑的思索了下，稍有些莫名。</p>
“去将信取来，人轰走。”</p>
“喏。”</p>
(本章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