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在下一刻，她竟真就看见耶律滑哥的大队突然疯狂向北调动，一路驰过，居然毫不理会向南突围的些许骑兵。</p>
世里奇香恍然，虽然不知道为何，却是依令褪去那件极为眨眼的紫色戎服，领着剩下的人马向南而去。</p>
……</p>
“述里朵向何处去了！？”</p>
耶律滑哥在马背上直起腰，在这夜雨中，只能看见到处都是火把，但一眼扫过去，竟全是王庭所部。</p>
但他左右的将领却也只是一脸茫然，各自抹着脸上的雨水，都只是面面相觑。</p>
“滑哥可汗！”</p>
这时候，一骑从南寻来，在马背上急声道：“滑哥可汗，有一部骑军从俺们营区闯了出去，俺们方才寻不到你，已禀给大王，大王现下已经领人向南追击了！”</p>
“有人向南逃了算个甚，某只要擒到述里朵！”耶律滑哥一番冲杀已经醒了八分酒意，但张嘴还是漫天酒气，语气中也杂着怒意。</p>
众人互相对视，都有些头皮发麻。</p>
继而，才有人小心翼翼道：“滑哥可汗，那南逃的骑军中，会不会就有地王后……”</p>
耶律滑哥的酒意瞬间惊醒。</p>
这时候，大队大队兵马中，有一道喝声传来。</p>
“耶律滑哥何在？耶律滑哥何在？伱竟敢擅离职守，以致营寨空虚，大王令你……”</p>
“肏！”</p>
耶律滑哥回头望去，却见是一耶律剌葛身边的近侍，便勃然大怒，拍马过去，在后者与周遭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倏的一刀斩下。</p>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咕噜噜的洒落在地上。</p>
众人都是猛地呆傻住。</p>
雨势中，耶律滑哥半张脸都被血洒满，杂着雨水不住的向下垂落。</p>
他脸色狰狞，环视左右，狞声道：“某倒了霉，你等也不好过！当下之际，若追不回来那贱人，我们全要被耶律剌葛砍了脑袋！”</p>
这一声吼罢，他提着一柄大刀就兀自向南猛地一转，然后狠狠的一抽马鞭，竟堂而皇之的从剩下几个耶律剌葛派来问罪的近侍中撞过，骇得那几人都是脸色一白，纷纷向旁边避让，已是不敢再说什么问罪的话。</p>
再然后，他的一众手下亦是哗然一声，而后在各种各样的骂声中急忙跟上，大队大队还蒙蔽的骑兵便又被带着穿过整个战场，冒着雨转向南面。</p>
……</p>
“遥辇、遥辇！”</p>
南面，好不容易脱困的世里奇香左右四顾，只见身后跟着的人马竟只剩下了几百骑，等她再去寻三千院，后者却已是影子都不见了。</p>
“后头追兵跟上来了，你要做甚？”遥辇弟弟竟没有骑马，但笨重的身子反而跑的不算慢。</p>
“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寻奥姑，你引着追兵阻拦一二，确保王后安全。”世里奇香来不及多说，留下这一句，便立即分了几十骑向东而去。</p>
遥辇弟弟丑脸一皱，回头看了看雨雾中传来的隆隆马蹄声，便一声不吭，只管向南而逃。</p>
——————</p>
天空中响起一声鹰唳。</p>
李莽走出屋檐，把手指放在嘴角，吹起一道同样响亮的口哨。</p>
片刻后，一只神俊的海东青展翅落下，立在城头上，宽长的翅膀一抖，散落一片水珠。</p>
“海东青！？”</p>
角落里，耶律尧光惊奇一声。</p>
但李莽没有理他，眯眼取下海东青足端的信筒，从中取出信件，折身回去，走进城楼。</p>
耶律尧光倒也想跟进去，却被旁边的公羊左一把按住肩膀，然后笑眯眯道：“你不急。”</p>
再旁边，韩知古欲言又止，但见左右两侧的不良人全身散着冷漠的气息，遂只是沉默。</p>
城楼往里，几盏明晃晃的灯火中，几十条贯甲的将领按刀而立，都只是一脸肃色。</p>
大堂上首，萧砚跨坐在一面交椅上，随手接过李莽手中的信件，先是一眼扫过，然后轻笑了一声。</p>
再然后，他才终于出声，却是一口流利的漠北语。</p>
“听说，你们的大王已经回来了，不知诸位知晓否？”</p>
大堂正中，几个驻守古北口的将领单膝而跪，面面相觑，进而才有一主将嗡声答道：“禀萧将军，王后身边的世里奇香，两日前倒确与我等说过。”</p>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诸位是对大王忠，还是对王后忠？”</p>
“自是……”几人犹豫了下，却都是看向自己的主将。</p>
那主将余光扫过周遭，能看见有两个漠北骑将正堂而皇之的站在萧砚的右手侧队列中。</p>
这两个骑将，是昔日述里朵留在燕地那一千骑卒的主将……</p>
他稍加思索，嗡声的叩首下去：“末将不清楚萧将军所言何意，末将只晓得，几月前王后令末将驻守于此，是为迎萧将军出关……”</p>
萧砚不由失笑，而后颔首道：“起身吧。”</p>
“谢萧将军。”</p>
那主将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后，才感觉从那几十个贯甲武将的威慑中缓过来。</p>
“让公羊左带人进来。”</p>
“喏。”一武将大步出去。</p>
须臾，耶律尧光被带着走进来。</p>
萧砚却先不唤他，只是任由他在那里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打量自己。</p>
他对着公羊左招了招手。</p>
后者近前，嘎嘎怪笑道：“校尉，有何任务？”</p>
“喜峰口。”</p>
萧砚站起身，轻笑一声：“劳烦跑一趟，这一次，不要出错。”</p>
公羊左急了，低声道：“上一回是入了海，我没办法！这回要是再出错，我自己摘了脑袋给你当尿壶！你只管说，要死的还是活的？”</p>
“活着，碍眼。”</p>
萧砚想了想，又道：“罢了……”</p>
“交给我便是！”公羊左不待他说完，重重的一哼，抬步就向外走。</p>
萧砚不禁发笑，自然不会去唤他，而是看向了耶律尧光。</p>
这时候，眼前这少年便察觉到室内几十道视线都望向了自己。</p>
便是如他，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面对着一帮比王庭诸将更有杀气的陌生武夫，都不禁有些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p>
他咽了咽唾沫，能明显看见左右有好几个漠北武将，但他们却没有看他，只是把头瞥向旁边，亦或者低着头像似没看见。</p>
萧砚笑道：“你是尧光？”</p>
“正是。”耶律尧光却显得有些惜字如金，绷着脸，一言不发。</p>
“听说，你和你母后的感情很好。”</p>
“正是。”耶律尧光犹豫了一下，追问道：“母后她，在何处？”</p>
“如你所见，我正要去接她。”</p>
“接她？”耶律尧光倏的一急，忙不迭的跟上去：“你是谁？”</p>
“我么，你今后就知道了。”</p>
“我可否一起？”耶律尧光便急急小声道：“那个阿翁，让我唤你阿耶，你是父王的兄弟吗？”</p>
萧砚倏的顿步，蹙了蹙眉，抬眼一看，公羊左却早已跑的不见，便洒然一笑。</p>
“当然。”</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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