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萧砚在如日中天的大梁受封冠军侯，又何必来小小的吴国屈居人下？</p>
既然都是低人一头，大梁也更有前途，便没必要换个没有前途的地方。</p>
于是，朱瑾单手握住槊杆，大声发笑：“那你就不好奇是谁卖了你？”</p>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萧砚坦然自若，道：“其人既然只敢在暗地里使刀子，可见手段也就只有如此了，若是他日敢真刀真枪的与我明面上来一场，才不妨让我高看其一眼。”</p>
他按着腰带以对：“这种货色是谁，我懒得关心，更无意理会。倒是朱都统这等堂堂正正的真豪杰，无愧‘赛张飞’之称。”</p>
朱瑾握着槊杆哈哈大笑，俨然是颇为自得。</p>
进而，他提槊而起，笑声也缓缓止下，只是眯眼看着萧砚。</p>
“阁下话说的确实合某家之意，可某既然见过了你的本事，如今谈不拢，便更不能放你离去了。就不知方才那一泼飞剑使出百丈，阁下内力还余几分？还有没有力气来与某一战？”</p>
说到此处，原本恰才稍稍缓下心来的一众官员复又绷紧神经，纷纷去看萧砚。</p>
便是姬如雪，也悄悄扯了扯萧砚的衣角，嘴角抿着，心下砰砰直跳。</p>
实在是朱瑾的名声太大，其连年伐梁虽没有太大成果，却也鲜有吃亏的时候，甚至换个说法来讲，若非吴国的步骑实在太拉跨，朱瑾或许成就要更高一些。</p>
与其对战胜负不提，那淮河上的几艘巨舰也不是摆设，怎么看都不利于萧砚才对。</p>
然而，萧砚回头洒然一笑。</p>
“无妨。”</p>
姬如雪心下微动，只能不言而明的松开了那衣角。</p>
后面，那两个礼部侍郎刚想要上前出声，却见萧砚突然拔地而起，如一道雪白长虹炸起于大地，激射而出，同时在探手之际，一柄唐刀便猝然撞出船舱，落于他手。</p>
船头下方，朱瑾放声大笑，进而口中猛吸一口长气，复又长啸而出，纵跃凌空，提槊双腿一屈，人就已离了那轻舟。</p>
两人同时掠过河面，萧砚在前蹬萍渡水，凌波踩浪，提纵借力之间已然跻身淮河水面，所过之处波浪炸起，连同朱瑾所承的那方轻舟，都被波及翻倒，几个撑舟之人纷纷落水潜底而去。</p>
朱瑾只当萧砚要掠去巨舰所在，当然穷追不舍，只是一刹，众人只闻得那还未散去的水雾之中有金属交杂声，不时闪过惊天剑光，伴着朱瑾畅快的笑声而起。</p>
官船之上，姬如雪死死攥着木栏，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道在河面上不断来回纵跃的人影，紧紧抿唇，手上青筋略起。</p>
甲板间的一众官员虽然亦是看的愕然呆滞，但嗡嗡声不止，那两个官位最高的礼部侍郎之一强挤出一抹笑意，走近船头，小心出声：“姬公……姬姑娘……”</p>
姬如雪拧眉不止，目光一直追随着渐远的人影，头也不回：“王侍郎请说。”</p>
那王侍郎干咳一声，复又勉强一笑：“方才君侯与你，可有交待？咱们这会……是不是先趁着君侯拖住了那朱瑾，先折头向北暂避……刚才君侯那一手，不是好像劈断了不少吴国战船的桅杆嘛……”</p>
其人声音不大，且底气不足，因为说来说去其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先抛弃萧砚自逃，起码那巨舰距离他们尚有百丈距离，怎么也比在这里干等着更有生路不是？</p>
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这一船文官绝对是不敢做出这个举动的，萧砚要是有什么意外回不来还好，若是回来了，一口气把船上的官员杀尽都犯不着什么事，谁叫人家是炙手可热的冠军侯，他们不过一些礼部的清官呢。</p>
所以其才会硬着头皮去请示姬如雪，不管能不能成，起码也有个可以担责的不是。</p>
姬如雪头也不回，仍然冷冷出声：“要想逃，自去后面那艘船便是，这艘主船不动。”</p>
那王侍郎以及其后捏着一把汗来看的众官员不由心下一松，更是感激姬如雪的豁达，纷纷行礼而拜，生死关头，也来不及浪费时间，自然是匆匆踩着来时的木板退回后面那艘船。</p>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大半金吾卫竟然登上了这艘官船的甲板，俨然是不耻于临阵脱逃。</p>
对这些，姬如雪尽数无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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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之中，剑气肆掠不减，朱瑾明显是渐渐有了压力，但他不惊反喜，硬是顶着全身上下四处皆是伤口的身躯与萧砚硬拼，手中马槊招架不断，竟有虎啸之势。</p>
萧砚面色平静，不过一刀便荡开了朱瑾缠上来的槊首，而后飘然向后，脚尖悬于河面一株水草之上，单手持刀斜下，只是突然出声。</p>
“杨行密已逝多年，其子杨渥生性懦弱，身为吴主，却被两个徐温和张颢两个托孤大臣架空权力，淮南吴国国势渐衰，朱都统伐梁大业搁浅，回归故土一事遥遥无期，难道真打算在淮南老死否？”</p>
被狼狈打回的朱瑾一槊插在河底，进而身形腾跃，踩在槊杆上，闻言虚眸，而后怒急反笑：“小子，你是不是搞错了形势，某家虽不敌你，然此次领有六艘战舰至此，就没打算放你走出这淮河！如何敢劝某家降朱温那老狗的？”</p>
萧砚淡淡一笑，收刀入鞘，只是出声：“那么，朱都统在赵从宜那里购置战马这个买卖，还想做否？”</p>
赵从宜，为兖州分舵第八代不良人，乃汴京马行负责人，亦为淮南道的大区负责人，两年来朱瑾购置战马的数宗交易，皆是从其手中过的。</p>
果不其然，朱瑾闻言之后，面目一惊，而后上下打量着萧砚。</p>
“咦？”</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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