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部堂。</p>
“孔公,你的这个同乡樊原,真不会出什么岔子吧?”</p>
东郭咸阳再次陷入惴惴不安的状态,他虽比孔仅年长了一些,但城府和心境实在差了不少,每次遇到事情都很难沉得住气。</p>
关于京兆尹樊原被捕的消息,刘彻并未公开,也暂时并未派去新的接替官员。</p>
因此这件事也是直到近日才传入孔仅和东郭咸阳耳中。</p>
“东郭兄大可放心。”</p>
孔仅则平心静气,老神在在的道,</p>
“我与樊原素无明面上的来往,光靠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p>
“加之我曾有大恩于他家,当初他在南阳的时候能够举孝廉入郎,后来又一路高升成了京兆尹,皆是因为我在暗中支持,光这份情谊,他便断然不会将我出卖。”</p>
“何况,我手中还有干系他全族性命的把柄,他也不敢将我出卖,无需多虑。”</p>
东郭咸阳听过这番话之后,虽略微安心了一下,但还是皱着脸道:</p>
“可是孔公,樊原数日前被押送去了太子府,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这个太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此前做的那些事情孔公也都看在眼里,天知道他会对樊原使出什么闻所未闻的手段,万一樊原招架不住可如何是好?”</p>
“呵呵呵,难道太子比廷尉更擅长严刑拷打吧?”</p>
孔仅叱鼻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p>
“再者说来,严刑拷打不过是对那些意志不坚的人才有用,对于早已报了死志的人,又或是不得不报死志的人来说,不会有任何作用。”</p>
“但是……”</p>
东郭咸阳还想说些什么。</p>
孔仅已经打断了他,饮了口茶笑道:</p>
“行了,东郭兄,这些年你与我也一道经了不少事,哪一次风浪没有闯过来?”</p>
“孔公说的也是……”</p>
东郭咸阳终于不再多说什么,安稳的坐在了孔仅下首的坐席上。</p>
就在这时。</p>
“咣当!”</p>
随着一声巨响,部堂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p>
十数名披甲执锐的武士强行闯了进来,顷刻间将二人围了起来。</p>
“?!”</p>
孔仅和东郭咸阳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p>
还是孔仅迅速恢复了冷静,保持住九卿该有的气势,蹙眉看向这些武士:</p>
“你们是谁的属下,竟敢携带兵器擅闯大司农部堂,可有陛下的诏命?”</p>
话音未落。</p>
廷尉正监赵禹已经迈过门槛走了进来,目光冰冷的扫过孔仅和东郭咸阳:</p>
“孔农令,东郭农丞,赵某奉陛下之命,邀请二位去诏狱小住几日,二位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p>
东郭咸阳闻言已是吓得双腿发软,身子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p>
可孔仅到了此时居然还能够稳得住心神,只是略微沉默了一下,便又笑着向赵禹施礼问道:</p>
“赵正监,不知我二人所犯何罪,陛下竟忽然要将我二人打入诏狱?”</p>
“樊原都已经招供了,孔农令又何必继续装傻?”</p>
赵禹反问。</p>
听到这话,东郭咸阳已是面色煞白,软软的瘫在了地上,就算如此也不忘一脸惊诧的望向了孔仅:</p>
“孔公?!你方才不是说……”</p>
“这不可能!”</p>
孔仅亦是面色大变,事到如今他依旧不肯相信这是真的。</p>
可是如果这是假的,廷尉又怎会忽然上门抓人,赵禹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p>
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p>
孔仅不甘心的问道:</p>
“赵正监,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可否让我死个明白,樊原可是在刘据手底下招的供?”</p>
“不错。”</p>
“刘据究竟对樊原使了什么手段?”</p>
“无可奉告。”</p>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p>
孔仅忽然仰天狂笑,笑着笑着脚步已是踉跄了起来,整幅面容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p>
“这是天要亡我啊,我这一生步步为营,事事小心,老天却偏偏降下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变数,我如何与天相斗!”</p>
“东郭兄,这是你我的命数,争不赢的,唯有认命……”</p>
说着话的同时,孔仅忽然将手伸入衣襟之中,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p>
“拦住他!”</p>
赵禹见状连忙喊道。</p>
但与此同时,那柄匕首已经被孔仅刺入左胸,鲜血如涌泉般喷出……</p>
……</p>
博望苑,秋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