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姐……”
看着带着礼物而来的岳秾华,侯府门房小厮表情尴尬中带着些许复杂。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顾及到岳秾华身侧的锦衣公子,有些瑟缩。
据说小姐这位新婚夫婿性子暴烈,若是在他面前提起傅公子,万一他生气揍人怎么办?
若是放在以前,看到门房如此情态,岳秾华早就将萧厌支开,然后细细询问发生了何事,担心是不是府中遇到了麻烦。
但是那是以前了。
现在的她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去多嘴关心?
于是岳秾华只当作没有看到,带着萧厌往府中走去。
走过影壁时,萧厌忽然笑了一下:“侯府的下人也挺有意思。”
岳秾华就知道他发现了。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已经不是永安侯府的人了,至于别人会怎么想,与她无关。
她再也不会关心这里的任何人了。
“哎哟哟,瞧我最近忙的,都差点忘记了今日是哝姐儿回门的日子了。二叔母没有亲自去门口迎接,哝姐儿和姑爷不会生气吧?”
吴氏坐在座位上看似自责地说着,实际看到二人进来,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事实上别说迎接了,若不是昨日被公爹提醒过,她今日都想直接回娘家去,让岳秾华夫妻二人扑个空,丢个大脸呢。
但是因为被关照过,所以只能忍耐。
然而看着小夫妻相携而来,那过于出众的容貌,就连她都不得不称一句好一对玉人!
再看岳秾华今日穿着打扮,衣服首饰无一不精美华贵,脸上更是容光焕发,甚至于比她做侯府大小姐时用得更好,一看便知她在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吴氏简直控制不住酸水直冒,心中恨恨地想:怎么就不是她的妍姐儿有那么好命呢!
而岳秾华在看到大厅只有二叔母的那一刻,心里最后一丝情绪也彻底落下了。
还好,她来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不过彻底死心罢了。
心情有些低沉,但她脸上的表情越发完美。
这让吴氏不高兴了,忍不住故意道:“看哝姐儿过得这么好,二叔母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这几日你祖母可是一直念着你呢。她很关心你。”
故意这么说是因为清楚岳秾华与老夫人的感情。
哝姐儿从小就孝顺,知道祖母关心她,一定会提出想要去见一见的。等她开口了,她就能顺势拒绝,说:
“你祖母身子不好,公爹就吩咐说不见外人……啊当然,没有说哝姐儿你是外人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啊……”
就连用怎样语气说最伤人,最能让岳秾华难过,她都想好了。
谁知她做好了准备,岳秾华却不接招了。
少女安静坐在原地,娴静美好得好似一幅水墨画,就是不开口接茬。
吴氏等了半天,最后反而只能自己开口:“哝姐儿可要去见见你祖母……”
“不必了,祖母身子不好需得静养,还是等她身体好些时候再说吧。”
岳秾华微笑着看向身边的英俊少年:“夫君不要多想,若是祖母能见客,自会派人来请的。”
吴氏:……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你这样说了,我还怎么接话!
她在边上气得要死,偏偏一抬头就看到小夫妻四目相对,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心头的憋屈瞬间又变成了不能说出口的咒骂:
“水性杨花贱丫头,这才几天啊就忘记前任未婚夫了……”
-
“小少爷,大小姐她回来了,二夫人正在大厅会客呢……”
“什么?”
正躺在床上哀哀叫疼的少年忽然听到小厮说的话,一股脑就从床上翻身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跑去。
小厮吓了一跳,在后面追:“少爷您别跑啊!大夫说你的伤还要养养……”
可是一心急着见姐姐的岳鸿宇哪里听得到,脚下飞快地往前院奔去。
他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激动。
身上的疼痛不断提醒他这几日遭的是什么罪,傅宴玉那个家伙是真的往死里打啊!
他又疼又气又委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见到姐姐就告状!狠狠地告状!
告傅宴玉竟然打他,还打得那么凶!让姐以后不要理他了,除非他亲自上门给他赔礼道歉!
还要怪姐姐,为什么嫁人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他,他难道不是她最喜欢的弟弟吗!
然而这一路上不断攀升的愤怒怨念,在踏入大厅,看到神色温柔替身旁陌生公子倒茶的少女时,忽然全部变成说不出的委屈。
少女坐在那里,身姿端庄,依旧是温柔完美的模样,可岳鸿宇却委屈极了:“姐~”
一道熟悉中掺杂着委屈的男声突然响起,大厅中正在说话的人都是一静。
岳秾华回过头去,就看到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口,目光怨怒又委屈地看着她:
“姐,你嫁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他的话,再看着他的表情,岳秾华有瞬间的恍惚。
恍惚又回到了过去,姐弟二人感情最好的时候。
岳鸿宇是母亲难产生的孩子,在那之前母亲虽然常年跟父亲奔波在外,但是逢年过节总会回来看望他们这些在家的孩子。
然而因为这个最小孩子的出生,却彻底带走了母亲。
那之后没多久,父亲也在一次重要战役中,重伤去世了。
祖父一夜间失去赋予厚望的长子,瞬间苍老了许多,整个侯府仿佛一夜间变了天。
于是所有人都怨恨这个孩子,说他是个灾星,一出生就克父克母。
把所有的罪都怪罪在他身上,祖父母也厌恶他,不愿意养他,只是丢给下人照顾。
而府中下人踩高捧低,因为知道这个小少爷不得宠,所以对他很是疏忽。
那一次,若不是她偶然经过偏院,遇到了发着烧却出来找水喝,然后昏倒在地上的小孩,及时找来大夫救了他。
这个弟弟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岳秾华比谁都知道没有母亲的痛苦,她虽是家中独女,可是和母亲也是聚少离多。
可她却知道,如果母亲还或者,知道这个自己拼死也要生下来的孩子被这般虐待,她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所以不顾众人白眼,甚至祖父母的不悦,她坚持要将这个小弟弟带着身边照顾。
并且在兄长厌恶憎恨他时,也努力居中调节,做着沟通调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