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森林之上,太阳正在升起。
从精灵王宫出来后,艾尔弗雷德看起来并没打算回魔界,而是径直往霍姆兰德的密林中走。
闻南不明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
他们翻过矮丘,走过木桥,路过沉静的溪水时闻南看到只通体雪白的独角兽一闪而过,附近的灌木丛中涌出许多受惊的萤火虫,光点明明灭灭在黑暗里四处逃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魔王的心情并不好,闻南后知后觉。
自与前代王见面之后,艾尔弗雷德便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与刚刚在霍姆兰德集市上神色轻松的状态有着天壤之别。
是与萨克斯顿说了什么吗?
闻南想问,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恰好此时两人正走到林地深处,羊肠小道戛然而止,脚下被宽广的湖面拦住了去路。
一棵参天巨树在湖泊中央静默地伫立,粗壮的枝丫爬满纹路与青苔向四周舒展,有月光落于葱葱绿叶间,斑驳陆离的光在蝉鸣声中吐息。
“这是北境神木。”艾尔弗雷德突然道。
闻南愣了愣:“是传说中治愈一切痛苦的……”
艾尔弗雷德点点头:“当年我被冰龙咬伤后,就是依靠这棵树才得以活命。”
闻南识趣地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魔王曾在这棵树下养伤,他还知道男人在树底足足沉睡了三年,但这些都是梅莉悄悄告诉他的。那时为了不让魔王濒死的事实传出去,梅莉还托闻南私自离开魔界来此处看着,生怕艾尔弗雷德一个不注意就撒手人寰。
“我吸收了它大部分生命,令它根茎林枝半数坏死、几欲枯萎,甚至许多人断言它活不过下一个冬天。”魔王抬起头,只觉往事历历在目,“可事实恰恰相反,如今我仍伤势未愈,它却早已繁茂如初。”
“树和魔族是不一样的。”闻南尝试着找原因。
“是啊,有些树的生命比魔族长多了。”
闻南皱起眉头。
他非常无奈艾尔弗雷德提到伤势时轻描淡写的模样,就好像即使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腐骨之冰而与世长辞了也无关紧要,这种随意接受命运
安排的态度令他很是不满。
就在闻南想再说点什么时,艾尔弗雷德突然道:“萨克斯顿,活不久了。”
“什么?”闻南没能反应过来。
艾尔弗雷德轻声叹息:“怪不得他会这么快退位给他弟弟。”
听梅莉说,先代精灵王确实也因冰龙的寒气受过伤,可伤口不深,按理来说对性命并无影响,为什么会命不久矣?
“这是他们这代人的诅咒,与冰龙无关。”艾尔弗雷德道,“等找到了他那个罪人表兄,你就知道答案了。”
闻南思索半晌,道:“我记得玩家说过,那人喝酒而不晕,所以不是北地精灵,您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们要找的就是精灵王族呢?”
“精灵确实不能喝酒。”艾尔弗雷德道,“但那是他生前,谁知道死后会变成什么恶心的东西,总归不会是精灵。”
闻南了然地点头。
正说着话,艾尔弗雷德却好像忽然又恢复了傲慢的自我。
他看着闻南的金发有些嫌弃,言语里难以忽略的挑剔:“把你那油菜花摘掉吧。”
“……”终于闻南忍不住愤懑,“您这会又看不习惯了?”
于是艾尔弗雷德看着少年毫无怜惜地将贴在头皮里的一层网兜扯下来,漂亮细碎的金发与原本纯黑的颜色纠缠在一起,最后又恋恋不舍地被拽开了。
年少的眷属很少会用这般生动的语气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了对方不快。他对自己变化多端的想法毫无反省,甚至还想更随心所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