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最初美好纯净的新生事物,尤里乌斯更喜欢被折磨摧残后仍拼命挣扎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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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上吹起一阵清凉的风,浸透夜晚的幽静吹进半开的窗户,巨大的圆月沿着琉璃玻璃慢慢爬上来,月光如潮水般涌入。
闻南洗过澡后将干净的袍子换好,轻手轻脚地拿起毛巾坐到窗台上擦头发。
他把两只脚都伸出窗外,那串格格不入的金属链子却颇为悠闲地晃悠,手边放着一盘烤得酥脆的鸡肉卷,在暗淡的窗格影中散发着香气。
从野田之外的城镇里传来沉闷的钟声,一直回荡到庄园墙外连绵的油菜花田里,白日里花朵金黄的色彩此时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隐约能看到园丁的影子穿梭在树丛中。
莉兹贝特已经在床上睡熟了,洋娃娃说什么都要跟他一起睡,闻南说不过她只好同意。
这时门外传来推车的声音,有人轻轻敲门:“闻南大人,您休息了吗?”
“没有。”闻南急忙应声,整个身子以极快的速度翻回房间。
因为脚拷他暂时不方便穿鞋,幸好房间里铺了地毯,只是身后拖着的那两条锁链划过地面,像是吵吵闹闹的跟屁虫。
他踩上毛绒绒的羊毛布料去开门,看到管家拿着烛台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老人道:“这是莉兹小姐的牛奶。”
闻南接过托盘,看到上面放着两杯牛奶,明白过来这是莉兹贝特特意为自己要了一杯,好让他也能快快长高。
“多谢。”闻南道。
老人点点头,又推着车慢慢消失在走廊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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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南本以为艾尔弗雷德他们会很快就找到目标的行踪,之后便会回到庄园,但没想到,一天之后他却先等来了奥托维亚的圣子。
沃夫冈以骑士团的名义正式拜访庄园,且独自前来,没有带任何武器,论谁都无法推辞。
闻南虽然带着脚拷,但还是礼貌性地接待了。
而刚坐下的沃夫冈开门见山:“抓你的人是约纳斯.芬恩,学术研究会的会长,也是圣教堂的牧师。”
——也是他的老师。
没有理会对面难言的神色,闻南点头表示了解了,却马上问了其他的问题:“他从瓦格纳挖掘出的人偶丢失了?”
沃夫冈愣了愣,道:“这一点我不清楚。”
艾尔弗雷德离开后沃夫冈又返回了拍卖会展场,在那里找到了一个被吓破了胆子到处找人抓魔族的主管,或许是由于受到惊吓,精神过度紧张,沃夫冈从他嘴里撬出了不少情报,但其中关于人偶的事他没怎么听说过。
只是他忽然想起,在这之后他去骑士团找芬恩老师,质问他为什么做这些事的时候,对方的脸上写满了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为了一个魔族,你就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那时这位学者像是彻底撕下了那层温和内敛的面具,平日笑意满满的眉宇间充斥着他从未见过的狠戾。
“魔族是最低劣下等的种族,能成为一件艺术品,受人欣赏、赞叹,为贵族与皇室带来欢愉是他们的荣誉。”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认清这
一点,你和你的父母一样天真,嘴上说着要拯救所有人,结果不还是被魔族杀了?”
“你该长大了,沃夫冈。”
“所以,你们现在要全城搜捕魔族吗?”闻南的话让他回神。
沃夫冈摇头:“不,我压下来了。”
以圣子的名义,借助骑士团的关系。
耳边似乎又响起芬恩的话:
“瞧,明明最看不起以权牟私的行径,最后不也还是用尊贵的身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算你认定是我又怎样,没有证据,骑士团就永远无法逮捕我。”
“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跟教皇说,他最喜欢你了,他出面来打压我我也会很难办的。但是这样的话,沃夫冈,你跟我们就没什么不一样了。”
……
闻南清清嗓子:“沃夫冈.雷曼。”
“是。”沃夫冈下意识抬头。
“发呆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闻南道。
沃夫冈苦笑:“是。”
见状闻南尝试用极其冷淡的态度,公事公办道:“我会把你的调查结果告诉殿下,之后的事就与你无关了。”
“是……等下?”沃夫冈反应道,“什么叫与我无关?”
闻南双手抱在胸前:“字面意思,既然已经确定了犯人,即使没有证据你也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就是我与约纳斯的个人恩怨。当然,如果你想跟你们圣教堂内斗的话,当我没说。”
“……等等等等。”沃夫冈不由得有些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让我退出?”
——这跟快活完提裤子就走的臭流氓有什么区别?
虽然珍惜同僚情谊想让他及时抽身的想法是很体贴,但这绝不是他沃夫冈撒手不管的理由。
堂堂圣子、银狼骑士,怎么会因此徇私枉法、对卑劣行径视而不见?
“开什么玩笑。”沃夫冈扭头就走,“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证据,绝对把那老家伙亲手送进审判庭!”
“……”
闻南不禁无奈:同伴背离不应该很难过吗?他怎么反而更有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