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天气越发寒冷。</p>
曹操撤军归来，难得与家人一起享受了几日安宁、美满的生活。</p>
闲不住的他又出巡东郊诸营，他端坐车上，怀里是乖巧可爱的曹冲。</p>
许多大臣跟随出游，杨彪混在队伍前排，脸上看不出喜怒。</p>
杨彪的儿子杨修目前是曹操的主簿，贴身跟随。</p>
杨修听着车内曹操与曹冲的对话，忍不住咧嘴露出笑容。</p>
六岁的曹冲逻辑成熟说话如似少年，曹操也一副小大人的口吻与曹冲说话，父子情谊很是深厚。</p>
车队途径象园时，喜欢看大象的曹冲提议后，曹操立刻改变方向，进入象园。</p>
象园内目前只有三头大象，两头是五月时西域进献的，还有一头是八月份孙权进献的。</p>
“阿翁，三哥说江东巨象比西域两头大象还要重，四哥不同意，阿翁觉得谁说的对？”</p>
曹冲站在车边抓住车厢护栏眺望江东的白色巨象，曹操抬手搭在曹冲脑袋上揉着：“我怎么能知道呢？你大哥、二哥怎么说？”</p>
“二哥说大象冬天又得冻死，不如宰杀，称重血肉。”</p>
曹冲头也不回，只是踮脚看大象，看管象园的官吏给大象正投喂蒸好的黍米糕，这些黍米糕糅合了细碎的青干草料。</p>
大象欢快吃着，不时高声叫鸣。</p>
曹操又追问：“你大哥怎么说的？”</p>
“大哥说他不喜欢讨论这件事情。”</p>
曹冲回头眼巴巴看曹操：“阿翁，能不能不杀大象，也能算出他们的重量？”</p>
“或许有，这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如果你想到了，我就送你一辆车、两匹马。”</p>
曹操担心曹冲不喜欢，就引导着说：“以后天气暖和，你想去外面游玩，就可以坐着车，去你想去的地方。”</p>
曹冲听着连连点头，看曹冲这欣喜样子，曹操也跟着呵呵做笑，心情愉悦。</p>
他自己小的时候因为身形矮小脑袋又大，长的不是很好看，所以家里人都不喜欢他。</p>
家里兄弟又多，几个庶弟比他更能讨父亲的喜爱。</p>
小的时候还能打，庶弟年龄渐长后身形也渐渐超过曹操，更是团结，曹操想打也打不过了。</p>
只好改变策略，他终究是嫡子，曹家、丁家世代通婚，有母亲丁氏在，又给他订亲表妹丁氏。</p>
所以曹操的地位无法撼动，弟弟们年龄大了，更是不敢跟他对抗。</p>
可后来父亲和母亲丁氏又给他生出一个同胞亲弟，可这个弟弟长的面目俊朗身形壮硕。</p>
于是曹操举孝廉出仕后，基本上算是跟父亲分家了。</p>
到了现在，他对曹冲的喜爱已经不单单是父亲对乖巧小儿子的喜爱。</p>
他有些理解自己的父母了。</p>
孩子太多太多了，找一个像自己的，也是自己想像的来疼爱，实属正常之事。</p>
孩童少年时亏欠的，已经无法得到补偿，只能加倍补偿到孩子身上。</p>
陪着曹冲看了会大象，又去巡视军营。</p>
巡营完毕，曹操才返回自己的司空府。</p>
脱下略显累赘的官服，曹操盘腿坐在火塘翻阅各类公文。</p>
各方面的公文重要性略低，他主要在阅读关中、太原方面的公文。</p>
主簿杨修陪在一旁，不时将曹操丢过来的重要公文进行誊抄。</p>
曹操紧紧皱着眉头：“王谦的儿子给我出了个难题，蔡伯喈不在了，他的藏书却给了韦端一个理由。”</p>
杜陵人、凉州牧韦端敢不敢带着凉州跟黑熊翻脸？</p>
一定不敢，成本太高了，黑熊挥挥手就能荡灭韦端宗族。</p>
何止是韦端，朝中侍中、茂陵人耿纪也是，虽然人在朝中，但真的不敢得罪黑熊。</p>
韦端在凉州的名望很高，很受天水人的支持。</p>
贸然更换韦端的成本太高了，成功了还好，失败的话，韦端会记恨他，天水人也会与朝廷离心离德。</p>
王粲挖蔡邕遗书，爱好书法的韦端父子三人就一起跑过去参观了，韦端更是带了一批凉州士人。</p>
不需要言表，曹操也知道韦端治下的凉州成了关中的附庸，关陇已然一体，夹击关中的战略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破灭。</p>
杨修捉笔抄录公文中的关键信息，他已经能把握住曹操的心态，知道什么是关键，什么是末节。</p>
这两年他把曹操伺候的很舒服，曹操也将他用惯了。</p>
明明知道西州之事涉及到了杨修，可就是不舍得更换。</p>
这一换，代表着不信任，杨彪、杨修父子在西州影响力很大。</p>
如果也出走了，那就糟糕了。</p>
至于杀死杨彪父子，当年曹操就尝试过，立刻引来孔融的警告。</p>
他敢杀人，孔融就敢披发入山当野人，让他的许都朝廷成为草台班子。</p>
所以此刻，必须要用杨修。</p>
既然享受到了朝廷带来的好处，就要承担朝廷的复杂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