渑池之南，一层新雪覆盖。</p>
曹操驱车出营向南四五里，车停在一处背风山坳处。</p>
望着远近山野积雪，曹操握着木棍捣弄炭火，烧煮铜壶。</p>
随着水汽沸腾，他才开始冲泡茶汤。</p>
推茶碗到贾诩面前，曹操情绪平静：“自出兵以来，关中并无异动，可见小贼监管甚是严密。”</p>
贾诩双手捧着茶碗，他身高近乎八尺，又是腰长腿短体型，以至于跪坐时显得比正常人高大许多。</p>
但在曹操面前，贾诩腰杆子挺拔，嗅了嗅茶汤香气，斟酌说：“明公，刘玄德已入幽州，袁氏不安。”</p>
曹操眯眼凝视贾诩：“文和是指河北人马已到末路？”</p>
“是，正所谓远交近攻，联弱攻强。此前关中、河北、荆州誓同盟好，皆因明公强盛。今关中独大，刘景升父子举荆襄依附，刘玄德又入幽州，甚得士民之心，河北已至末路穷途。”</p>
贾诩小小啜饮，又说：“正所谓穷则变。”</p>
“是啊，河北如是，我军又何尝不是？”</p>
曹操仰头看雪后湛蓝天穹，突然笑了笑：“看来文和与我想到了一处去了。这河洛之地，不要也罢。”</p>
贾诩闻言谦和做笑，不再言语。</p>
此前持续增强夏侯惇，让夏侯惇死守河洛，就是因为己方挟天子控制兖豫青徐四州之地。</p>
深怕关中击破河洛三川之地，到时候占据虎牢，仰仗上游、骑兵之利，会扰的兖豫二州不得安宁，难以生产。</p>
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本以为刘馥称帝后，会带着新胜大军征伐关中之不臣。</p>
结果倒好，刘馥称帝后迁都建业，隔江观望。</p>
而己方也因弑杀天子一事别无选择，不得不放弃兖豫二州。</p>
现在看来，最初就不该轻易放弃兖豫二州，以残破的二州，虽然打不过河北，但也有另一条路。</p>
但曹操也不后悔，当时选择来河洛，就是心里还有那么一口气。</p>
而现在，甘宁千人夜袭一事，已将他的那口气打散。</p>
如何退守一方，观天下之变，过安宁日子才成了目前最迫切的目标。</p>
只有达成这个目标，军队才能稳住。</p>
决不能再逗留河洛，哪怕这次占点小便宜后安全退兵，退兵返回河洛后也只是暂时的安宁。</p>
只要黑熊从河西战场返回，那自己内部就不可能稳固，生变是必然的，区别就是谁来发动。</p>
曹操轻声笑罢整个人解脱了，正色对贾诩说：“我已洞悉小贼心思，此番退兵自然是安全的。”</p>
“明公英睿，但不可不防。”</p>
贾诩抱着茶碗也眯眼远眺略刺眼的雪后山野，畅想接下来的变化：“放弃河洛，河北岂能坐视？”</p>
对此曹操听了更是发出笑声，河洛绝对是一个让袁尚、河北人头疼的难题。</p>
兵少了不济事，兵多了压力很大，会持续削弱河北的恢复。</p>
哪怕关中这里不主动开战，河洛的戍守压力也会让河北陷入疲劳。</p>
必须分兵守御河洛，又要警惕幽州，河北势必精疲力竭。</p>
这种情况下，河北人自然要考虑新的盟友。</p>
从河洛撤离，这是惊动四方的大决定。</p>
至于往哪里撤离，两人没有谈论，但几乎是明确的，只能去青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