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药脸一时语塞,竟讲不出话来。
斜眼人冷笑道:“依我所知,他好像连女孩子的闺房都没有进过吧?这一点太监倒比他还强了!”
膏药脸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便要一拳打过去!
他却又被歪头青年挡住:“你不妨听听这斜眼的家伙是怎么看李不负的。”
斜眼人道:“我不是李不负,我根本不需要看他!我只感叹,时无英雄,但使竖子成名!”
“若我与他生在同一个江湖,天下大概早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歪头青年道:“哦?你早生几十年,天下便没有李不负什么事了吗?”
斜眼人冷笑道:“据我所知,李不负武学的天赋虽然不错,但一路行来,难免磕磕绊绊,还是受了不少委屈。”
“但我便不会。我从小到大,就受不得半点委屈!也没受过半点委屈!我这人无人可敌,街坊四邻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从来只有我玩弄别人,绝没有谁能胜得过我!”
斜眼人故作淡然道:“我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才会引得大家喜欢,李不负又算什么呢?!”
刀疤男忽道:“你若是天命之子,那我们都不是了?”
斜眼人道:“自然。”
刀疤男摸了摸刀,冷冷道:“我这人偏偏喜欢斩破天命!”
膏药脸大笑:“你还斩破天命?你脸上的刀疤是谁斩的?哈哈哈,比我贴的膏药还难看!”
歪头青年嘲弄道:“你总算知道你这张脸难看!”
膏药脸辩解道:“我这是暂时贴的膏药,过几天就好了!不像你那脖子歪着,好也好不了!”
歪头青年拔剑相向:“你说什么?”
“说你了!”
“还有你这双眼睛,斜视快去找大夫治一治吧!”
“你这混蛋!”
“妈的,你们说不过就骂人!”
“我还要打你!”
“”
四人骂着骂着,顿时扭打起来,你把住我,我拉着你,扯成一团,谁也不肯松手。
眼见着四人纠缠在一起,不论彼此,焦灼难分之时,山下忽有一人挑着扁担行上山来。
那人虽肩扛扁担,脚行山路,却依旧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有见识之人便认得出,此人正是一位武林老前辈何三七。
何三七登上山巅,凭吊过去,忽而大笑起来。
笑声一震,眉须自开,隆隆笑声在山中回响不休,荡出云外!
轰!
歪头青年被这笑声所震,右足一溜,竟要滑落一旁山崖而去!
他急忙扯住斜眼人的裤脚,借力想要站稳;斜眼人被一拉,也要倒下去,又连忙紧紧抓住膏药脸的手臂;膏药脸也把持不住,又去拔刀疤男的裤腰带。
最终四个人前拉后扯,滚在一起,竟齐齐掉落下华山之巅,朝着险峻的山路下面滚去。
哗!
幸在四人跌去不久,便有一块大石出现,四人挤在其上,撞得七荤八素,但总算稳住了身形。
四人靠在石后,喘息一阵,劫后余生,竟都放声嘲笑起来,他们都互相指着对方:“瞧你刚才的熊样!”
“我刚才的熊样?刚才你吓得连裤子都尿湿了吧?”
“这不是尿湿的,这是途中有滩水!他呢?他冷汗都冒出来了!你瞧瞧看!”
“哈哈哈哈哈还是他最怂!”
“放屁,老子最怂?要不是老子停在这块石头上,你们非摔个骨折不可!”
“”
四人在嬉笑怒骂中,带着浑身的伤又下了山,各自回去之后,都对周围的人说自己上华山,效仿古人,经过一番“华山论剑”,最终夺得了“天下第一”!
是时,武林前辈皆退,也无人与他们计较什么,任他们自在圈中,自说自的。
何三七迈步走向那块残匾,念出其上之词:
“英雄俊杰正少,神剑宝刀出鞘。天边红云烈火烧,日出东方为号!”
“前辈高人俱老,病伤憾恨皆到。世事恍如沧海遥,不若一场大笑!”
“好词,好词啊原来他早已回来,却洒脱归隐而去”
他念罢过后,不禁又长叹:“以后我这碗馄饨,不知要卖与谁了。”
那块牌匾上后面所续的词,的确是李不负所题的。
李不负不但回了笑傲江湖,来到华山之巅题下半阙词,而且还去了别的很多很多的地方。
他去过巴山剑庐:
柳色青成为了巴山回风山庄舞柳阁的新一代阁主,继承巴山顾道人的衣钵,在武林中极有威名。
柳色青也娶了位漂亮的妻子,成了家,生了孩子。
这位漂亮的妻子李不负还认识的,正是哥舒冰,冰冰。
而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在山谷中隐居,再也不出。
宋徽宗继位之后,那年李不负与萧峰结拜时所在的关帝庙被翻修出新,重立神像。
而萧峰在辽国担任南院大王一职,极力阻止大宋与辽国之战争,只是战乱不休,萧峰一人无能为力。在一筹莫展之际,阿朱一次与阿碧提起此事,阿碧则去求问无崖子。
无崖子静极思动,遣门下苏星河出山,游说于各国之间,不但说服大宋与辽国,而且联合西夏、吐蕃、大理等国,最后竟以贸易之道,签订协议,促成一桩暂时的五国同盟,使得五国互通经济,各易商品,一时来往生意极多,交易繁荣,将经贸发展起来,获得了短暂的和平期。
萧峰见此,亲自前去拜谢无崖子后,随即便与阿朱归隐塞北,牧羊而居。
荒漠之中,风铃仍在响动。
墓碑前,仙人掌的小花依旧飘散得到处都是。
唯独与以往不同的是,粉色的小花中还多了一枝别的花。
是一枝新摘的、娇嫩的桃花。
杜雷当了老板,作起了生意。
萧四无改姓换名,去浪迹武林。
傅红雪最后娶了一位温柔苗条的妓女,最终归隐山居。
老的前辈皆已退去,新的神人又将崛起。
人终究会老去。
但人心不老,江湖便不会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