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关,城外大营之中。
几个被俘的凉州军高官,聚洮水河边一个帐篷外面,中间是一堆篝火,对他们来说现在大概是人生最低谷了。
本想着势如破竹的攻下陇西郡,现在去没想到被人一勺烩了。
好在是东燕、西燕都是燕,他们当初也是稀里糊涂的跟萧卷投向了西燕,如果给他们机会选择,投向东燕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种事,不能自己舔着脸去找人家投降,怎么也得端着点吧。
于是乎穆长陵、王僧第、达奚长孺等人就十分耐心的待在帐篷里,等着胜利者的邀请。
这些人都是出身大族,跟陇西李氏和清河崔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太原王氏的王僧第,其母就来自陇西李氏,穆长陵的堂弟,取得就是清河崔家的小娘.
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对于这场洮水之战感到心有余悸和莫名其妙。
“这李二郎用兵,当真是迅猛无比,他哪怕在晚半日出兵,咱们都不至于输得这么惨啊”
王僧第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的洮水河,话里话外,不光是嘴里还是心里,都是有些不服气的。
倒是穆长陵比较看得开,嗤笑道:“我说王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呢?你我也是在河西见过不少阵仗的,吐蕃人,突厥人,吐谷浑,回纥.以前总是胜多败少,现如今咱们输给中原的俊杰,有什么可说的?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王僧第闻言倒也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很无奈的道:“发两句牢骚罢了,还能如何?总不能话都不让人说吧?你说这李二郎,到现在还没见咱们,他是打的什么注意?”
双手伸出在火堆边上烤着火的达奚长孺道:“连着打了几天几夜的仗,从狄道和故关一路追到黄河边上,这李二郎现在应该正歇息呢,再说咱们凉州被俘了差不多上万人,呵呵,要做的事可太多了”
王僧第这一听到上万人,顿时有些绷不住了,“这仗打的,就是一万头猪,让陇右军抓也得抓个几天几夜,咱们这些人可倒好,一天就被人灭了,连重新组织反击都做不到真是”
达奚长孺道:“这唐公家的李二郎是个会用兵的,他知道不能给咱们凉州军喘息之机,所以将所部分成数队,我等数次聚兵对抗,都被陇右军给冲散了,都说穷寇莫追,归师勿揭,这李二郎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用兵之果决,行动之迅猛,古今少有,颇有几分大汉冠军侯的风采.”
穆长陵闻言附和道:“达奚老弟说的不错,去年李二郎率五百骑兵,奇袭枹罕,让吐谷浑数万大军做鸟兽散,吐谷浑的伏允可汗将国都从枹罕西迁,未尝不是畏惧陇西边军声势,怕是已经失了胆气。再看他此次用兵,真可称得上是‘其疾如风,侵掠如火’.”
王僧第皱了皱眉,暗想道你们对这李二郎的评价未免太高了吧?这霍去病可是一千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的天纵之才啊。十八岁就立下大功.这李二郎,好像也不到二十?
难不成真有这种人?
“先不管这李二郎如何,我就问一句,咱们现在可都是李二郎的俘虏,我看伱们怎么一点不急切?”
穆长陵笑道:“急切?有用吗?你也知道咱们现在是俘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急切个什么劲啊,等候人家发落吧”
王僧第道:“穆兄你倒是看的开,不过咱们凉州军败了,估计关中那边的宇文大将军想要打下陇右也就难了,形势变得太快了,咱们”
说到这,王僧第突然理解了这几个人如此冷静的原因。
毕竟这场战争,说白了就是大燕的内战,东军西军都是大燕,况且他们的官职都是先帝授予的,就算是知遇之恩,都轮不到现在长安城的武兴帝慕容盏。
有必要为了他恪守臣节吗?完全没必要啊士为知己者死,这投奔东边的洛阳朝廷,好像是顺利成章啊。
想到这里,王僧第也终于是安下心来。
倒是坐在一旁始终没言语的河西豪族窦准突然开口道:“这陇右,怕是也要姓李了。”
王僧第,穆长陵,达奚长孺,以及一同被俘的鹰扬郎将侯浚闻言,全都默不作声思索起来。
陇右,也要姓李了。
为什么要用也呢,因为现在益州都督、扬州都督,都姓李。
正踌躇之间,他们一直等的李二郎终于来了。
天日之表,龙章凤姿。
这个时代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外貌协会的。一个人的长相、气质甚至可以很大程度上影响他的仕途。
而李二郎的外貌,非常的出挑,身材匀称,修长而又健硕,英武不凡,眉宇之间贵气天生。
“陇西李氏,李鸣岐,见过几位府君。”
李二郎已经换上了圆领袍服,带着幞头,独自来到众人之前拱手抱拳示意。
几人见到李二,全都站起身来还礼。
“李将军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