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没有？”</p>
“没有。”</p>
“一个都没有？”</p>
“我天师府在京弟子与所雇仆役，现如今全都云集于此，孙少卿若是不信，大可一一丈量他们的身高。”</p>
孙绍宗沉默了。</p>
宏元真人说的斩钉截铁，这又是当下就能进行求证的事儿，足见天师府在京的弟子仆役当中，的确没有这般高大孔武之人。</p>
难道是自己的推断出了问题？</p>
可自己已经将现场的痕迹，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按理说不会有什么疏漏才对。</p>
另外……</p>
孙绍宗用眼角余光，扫量着那名疑似管家的中年道士。</p>
方才第一次追问，这府上可有身高超过六尺之人时，这中年道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宏元真人拿话截住了。</p>
如果刚才宏元真人是仓促遮掩，自己或许能从这中年道人身上，瞧出什么破绽来。</p>
然而望过去之后，却见那那中年道士脸上，竟也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正在鄙视孙绍宗的荒唐推理。</p>
啧~</p>
是这厮演技太好了呢？</p>
还是方才自己误会了什么？</p>
将目光悄然收回，孙绍宗一面打定主意，要另寻突破口，一面假作不死心的样子，又继续追问道：“那与府上亲近之人，可有……”</p>
“孙少卿。”</p>
宏元真人开口打断了孙绍宗话，正色道：“内子一贯深居简出，非是我天师府之人，怕连她此时身处京城都未必知晓。”</p>
这到底是要替门人弟子撇清，还是要告诉自己，即便真凶不在其中，这府上也必然藏有内应？</p>
孙绍宗低头沉吟了半晌，这才又开口道：“既如此，请真人将府上所有人，都集中在前厅等候，不要随意走动——等本官勘察完周遭的痕迹，再一一查问清楚。”</p>
顿了顿，他又道：“再请派人去大理寺走一遭，让当值的衙役，以及专司女牢的牢子尽快赶来。”</p>
宏元真人正要点头，一旁的中年道人反而有些恼了，愤愤道：“都说了我们这里没有身高超过六尺的，大人怎得还是纠缠不清？！听说您刚去见了那张老道，该不会是……”</p>
“宏丰师兄！”</p>
宏元真人一声低喝，那中年道人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投向孙绍宗的目光，却依旧不怎么友善。</p>
这态度……</p>
倒不像是心怀鬼胎的样子。</p>
难道方才自己真的看错了？</p>
还是说他那犹犹豫豫的态度，其实和案件本身无关？</p>
孙绍宗心下狐疑着，面上却只是宏元真人一拱手，道了声：“有劳了。”</p>
然后便又提起灯笼，以尸体为中心开始对花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p>
那中年道人见状，又瞪了他两眼之后，就愤愤不平的去了。</p>
没过多久，一矮一胖两个婆子就又赶了过来，先向孙绍宗行了礼，然后便如同防贼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p>
就这般带着两只尾巴，孙绍宗将花园搜检了一遍，发现贴近墙角的泥土，竟是意外的湿软。</p>
这大约是因为前两日那场雪，直到今天才化了个干净，又赶上今儿的气温回暖，地表并未结冰的缘故。</p>
也幸亏如此，孙绍宗才在左侧墙角，发现了几个清晰的脚印。</p>
而通过对足迹，以及步伐间距的对比，孙绍宗又进一步确认了之前的推断--杀死马氏的凶手，的确身高在六尺以上。</p>
从中庭绕到墙后，只见长长的两排屋子左右相对，向婆子跟班们一扫听，却原来是天师府年轻弟子的宿舍。</p>
而在这集体宿舍的南墙，以及隔壁柴房小院的南北墙下，都发现了同样的脚印。</p>
考虑到这府上，并没有这般魁梧高大之人，基本不存在伪造入侵痕迹的可能。</p>
因而基本可以断定，那凶手的确是翻墙进出的。</p>
按照婆子们的说法，今天因为没有晚课的缘故，酉正初刻【晚上六点十五】便有四名道人，结伴回了宿舍。</p>
马氏独自进入后花园散心的时间，是酉正三刻【下午五点四十五】。</p>
尸体的发现时间，是在戌时【晚七点】前后。</p>
而死亡时间判定，则约莫在酉正至戌时【六点到七点】之间。</p>
也就是说，留给凶手作案的时间，就只有酉时三刻到酉正初刻的那两刻钟而已。</p>
考虑到前后偏差的存在，时间或许还要再缩短些。</p>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在刚刚入夜之后，潜入深宅大院的后花园，杀掉女主人之后从容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