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绍宗正在纸上勾勾画画的推敲案情，忽听外面禀报，说是林家大爷林修缘找了过来，言称有要事想同孙绍宗商量。</p>
这里本就是人家的地盘，孙绍宗焉有不见之理？</p>
当下亲自出门，将林修缘迎进了客厅。</p>
等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林修缘立刻道明了来意：“孙大人，家父的尸身，昨天晚上应该已经勘验完毕了吧？不知可否容我们设下令堂，上香祭奠？”</p>
这孙绍宗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p>
正想顺口应下，他心头忽又一动，忙改口道：“既然是要设灵祭拜，是不是可以把府上遣散的下人，再重新召集回来？一者进一进主仆之谊，二来也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别的线索。”</p>
其实孙绍宗一早，就想过要把林府遣散的下人，重新召集起来进行讯问。</p>
可无奈大理寺的人手并不是很足，在林府还没有彻查清楚之前，实在分不出人手，去搜罗那城里城外小两百号人。</p>
林修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头道：“那林某待会儿就让人放出风声，说家父临终时留下遗命，要给阖府上下补发一个月的例钱，凡是过来祭拜的旧仆人人有份。”</p>
这林家大爷倒真是个知情识趣的主儿，且又颇有些手腕，有他鼎力支持，大理寺的人查起案子，也着实方便了许多。</p>
当然，前提是他本人并非凶手！</p>
既然林修缘主动寻过来，孙绍宗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趁机询问，这府上可有疑似藏有密室的地方。</p>
紧接着又旁敲侧击的，探听林齐晟执意要遣散贴身小厮的原因。</p>
然而林齐晟却也说不出个所以为然，密室什么的且不论，他在这府里虽是一人之下，但与父亲的权威相比，却还是显得过于渺小了。</p>
但凡是林齐晟乾纲独断的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只有领命的份儿，哪敢追着去刨根问底？</p>
不过也不是全无所得。</p>
至少在孙绍宗问及改建问题时，林修缘却一口道出，约莫在三年前，府上的确进行过一次改建。</p>
三年？</p>
这个时间点，有些出乎孙绍宗的预料。</p>
他本来还以为，那密室若非一开始就有，就多半是林齐晟性情大变之后弄出来的。</p>
可为什么会是三年前呢？</p>
算了，先不管别的，且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p>
在得到孙绍宗的拜托之后，林修缘依旧是配合的很，立刻命人寻来官家，问出了当年承建的牙行。</p>
不过牙行也只是中介而已，同双方的联系都相对松散，如今时隔三年之久，究竟能不能找到当年的工匠，谁也不敢打包票。</p>
等把去牙行追查的任务铺排下去，林修缘也赶着去设置令堂了。</p>
孙绍宗又拿起方才涂抹的草纸，重新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新的思路涌现，便决定开始第二轮询问。</p>
这一轮，他重点要盘问的对象，一是公认对林齐晟心怀怨愤的主儿，二是那些自称在近五日内，曾经见过林齐晟的人。</p>
除此之外，还有林齐晟宠幸过的三名小妾——尤其是最后一个，如果说她就是凶手的同谋，那么杀人、藏尸、李代桃僵等一系列动作，都可以在当天晚上完成。</p>
而首先被传唤到孙绍宗面前的，则是那位来自青青大草原的管事王澎。</p>
根据衙役们统计的资料，这王澎今年只有二十九岁，但看上去却十分苍老，连头上的毛发都稀稀落落的，显然已经提前陷入了中年危机。</p>
“青天大老爷明鉴啊！”</p>
约莫已经猜到，自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这王澎刚一进门，就急急忙忙的以头抢地，可怜巴巴的分辨道：“我那婆娘虽然的确与老爷有染，可……可她没嫁给我之前，本就是老爷的通房丫鬟！”</p>
“左右也是老爷玩剩下，才给丢给小人的，现如今不过是捡起来再嚼两口，又有什么打紧的？小人心里可是一点怨言都没……”</p>
孙绍宗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本官怎么听说，你曾因此几次殴打妻子？”</p>
原本还觉着这厮有些可怜，但看他这极力撇清的猥琐言语，对其的同情顿时化为乌有。</p>
“这……”</p>
吃这一问，王澎顿时就卡了壳，半晌方流着冷汗道：“小人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我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老爷下毒手啊！”</p>
这痞赖货！</p>
怪不得把林齐晟抓奸在床之后，也依旧能保住管事的位置。</p>
又或许，那天他其实是去吹箫助兴的？</p>
继续盘问了几句，这王澎却只是一味的惶恐分辨。</p>
眼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孙绍宗便示意左右，将这王澎带了出去，然后传唤下一个嫌疑人进来。</p>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王澎的妻子赵莹莹。</p>
现年二十七岁的赵莹莹，是个标准的娇小妇人，当初配给王澎的时候，林齐晟正偏爱丰腴女子，对她自然没有多少留恋。</p>
只是没想到七八年后，林齐晟却又变了口味……</p>
不过与其娇小的体态不同，这赵莹莹进门之后，却是昂首挺胸、丝毫不惧。</p>
当被孙绍宗询问，近几日的行止时，她更是答非所问的道：“我不过是老爷的一件玩物罢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哪里会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