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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夏晚听着他语调中有微压着的恼意, 急忙道：“我是怕你万一要去，会……会去的不干净。”</p>
郭嘉即刻起身，打开柜子，从下至上，从亵裤到中衣再到上面的外袍，连着抽了几件下来, 忽而回头, 见夏晚仍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低声道：“闭上眼睛。”</p>
夏晚于是连忙闭上了眼睛。</p>
屋子里仍是那股淡淡的麝香味儿, 这种味道郭嘉很熟悉, 到他这个年纪早就遗过精了，这是男子精水的味道。</p>
里外间并没有门, 郭嘉回头看了看, 夏晚两只眼睛闭的紧紧的, 连那点红润润的唇都抿了个死紧，她是果真一丁点都没看。</p>
亵裤的带子都是开的, 方才走路的时候差点遗下来。这证明方才非是梦, 她替他擦身时果真碰过他那东西。</p>
郭嘉快的脱掉亵裤又换了一条, 将那条旧亵裤拿到鼻尖上嗅了嗅，一拳就砸在了书案上, 还真是那东西, 难怪他刚醒的时候, 便听见田兴旺在外面喊：小夏晚, 寻常人说你泼辣老夫还不肯信, 今日才知，拉着死人洞房这种事儿你都敢干……</p>
里面的夏晚吓的抖了抖，半睁眼睛，便见外间的郭嘉身上仍然只是一条亵裤，站起来的他看起来格外高大，身子也不是骨瘦如柴的瘦，反而是那种贲勃着张力的精健。</p>
她脸一红，连忙又闭上了眼睛，这一回是真真儿闭了个死紧。</p>
郭嘉拿的是件荼白面的袍子，利利落落束上腰束，他拉门便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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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拉开门，院子里站满了金城郡的衙役，水乡镇的街防邻居。</p>
郭嘉二叔，郭千斤袖手就在门外站着，见郭嘉出来，笑嘻嘻道：“六畜，知县大人来给你贺新婚了，你也是着急，这太阳都还没落山了，怎的就开始洞房了？”</p>
郭嘉笑了笑，转身关上西厢的门，轻撩荼白面锦袍的前摆，上台阶，进了堂屋。</p>
知县刘一舟早早迎了出来，抱拳道：“扰了郭兄的雅兴，刘某实在惭愧之极。”</p>
郭嘉低眉仍是在笑：“郭某这身子骨儿不够硬朗，委实是吊着半条命，也难怪田祖公和满仓兄要操心。”</p>
虽说醒了，听语声也是中气十足，但借着夕阳，可以看到他清秀的双眸下有两抹子淡淡的淤青，那是气血不足造成的，再看他瘦削薄弱的身形，果真有些弱不禁风，</p>
说着，他还轻轻咳了两声，越显的病态。</p>
转身望着田满仓，郭嘉又道：“不过暂时怕是死不了，得劳烦田兄再在替补秀才的位置上多坐些日子的冷板凳了，不过您又何必着急了，横竖郭嘉一死，那个秀才功名就是您的。”</p>
田满仓望着院子里那具又丑又柴的棺材，无比的难为情，皱眉半晌，道：“罢了，你保重身体，我家小娥也正病着呢，我回去看看她去。”</p>
人这一生最操心就是儿女，田满仓盼郭嘉死盼到望穿秋水，可自家自幼儿娇滴滴惯到大的独女田小娥，爱慕郭嘉爱慕到了狂，听说郭嘉将死，正在家里闹自尽了。</p>
他一说告辞，刘一舟也不等着上茶，抱拳也要开溜。</p>
郭嘉轻袖着一只手，忽而道：“刘兄且慢。”</p>
他伸手指着院子里那口棺材道：“但不知这口寿材是谁掏钱买的？既是给郭某备的寿材，郭某不敢白白收赏，得把银子给他才成。”</p>
一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看了半晌，田兴旺道：“棺木是你二叔备的，要给钱，也是你们一家子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p>
反正无论怎么闹，只要大家把责任推到郭千斤身上，最后就是他们一家扯皮的事儿。郭千斤毕竟是他二叔，郭万担和郭嘉再厉害，难道还能杀兄弟不成？</p>
郭嘉勾唇笑着，慢慢踱步到院中，围着那具槐木打成的烂棺材，背影格外修长挺拨，清瘦的像道五月间的修竹一般，忽而回眸，那双微微上挑，修如飞凤的眸子里便是满满的嘲讽：“怎会没关系？我二叔买棺材的钱，不是田祖公您出的？”</p>
田兴旺脸变了变，道：“六畜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棺材钱是我出的？”</p>
郭嘉道：“郭千斤不过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赌徒，您放了三分的印子钱给他，上面压的还是知县刘一舟的私戳，有那印子钱，郭千斤才能给我打寿材，追根究底，那寿材钱可不就是你出的？”</p>
说着，郭嘉果真拿出一张印票来，再一步步上台阶，双手捧给刘一舟，温声道：“既刘兄难得来一趟，郭某将它做人情，仍旧还给刘兄吧。”</p>
当今官府，是严禁官员或者亲属们私开印局，私放印子钱的。只要有真凭实据，一纸状纸递到甘州府，甘州知府当场就可以扒刘一舟的补子，摘他的官帽。</p>
刘一舟接过那张印票，颤危危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朱砂新红，果真是自己的私戳，整整一百两，还盖着三分息的戳儿，不用说，家里那个不开眼的糟糠之妻偷偷拿他的私戳放印子钱了。</p>
再抬头，郭嘉就那么冷冷望着他，唇噙着抹子似有似无的笑。</p>
刘一舟一巴掌搧在妻弟田满仓的脸上，怒气冲冲道：“田兴旺，老子要休妻，老子要休了你家那个黄脸蠢妇！”</p>
待一群人将县太爷簇拥着出门，大约要走到黄河边了，郭嘉还能听到县太爷那杀猪般的生嚎：“休妻，老子要休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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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一场，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p>
郭嘉缓缓解开那件面客的荼白面袍子，折叠出反面来将它挂在西屋外的檐廊下。</p>
这时，他身上便是寻常干农活儿时穿的那件砖青色大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