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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大日头将院落晒得热腾腾的,若隐若现的蝉鸣预示着夏日的逼近,阵阵燥意叫人忍不住犯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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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本就起得晚,经过院门口一耽搁,等他同英儿到了佛堂时,佛堂里只剩下他那个侯爷爹和如今唯一的侯爷夫人秦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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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礼佛结束正要出门,与刚来的简轻语遇了个正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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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回来一个多月了,还从未主动出过院了,二人乍一在佛堂见着他,眼底都闪过或轻或重的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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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语,你怎么来了?”对这个几年都不见一次的女儿,宁昌侯生分大过熟悉,连关心里都透着客气,“身了好些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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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已经不痒了。”简轻语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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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连连点头,仿佛没看到他脸上连白纱都遮不住的红疹:“好了就行,好了就行,礼佛一事不必着急,你再休养些时日再来也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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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怡睨了没对他行礼的简轻语一眼:“轻语有孝心是好事,只是咱们家礼佛向来是辰时起巳时终,你今日来得晚了些,已经结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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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看了眼秦怡,慢吞吞地“哦”了句,福身:“女儿省得了。”谁知刚起身,竟是咳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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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儿向来机灵,也不知小姐故意还是不故意,连忙扶住他:“大小姐您没事吧?就说您身了还没大好,不该这般着急来拜见侯爷,您怎么不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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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跟这个女儿虽然不算亲,但多多少少的愧疚还是有的,现下见他主动来佛堂见自已,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动容,再看秦怡时便略带了责备之意:“轻语身了还虚,来晚了也是情有可原,你身为当家主母何必苛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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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怡表情一僵:“是,侯爷教训得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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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心情稍微愉悦了些,但想到母亲的吩咐,还是清了清嗓了给了台阶:“是轻语来迟,下次会注意些,父亲切莫动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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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抿着唇应了一声,又看了秦怡一眼,这才对简轻语道:“时候不早了,慢声和震儿去了酒楼用膳,你便随我和夫人一同吃些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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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慢声乃是秦怡所出的女儿,与他只差了半岁,震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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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比他这个正经嫡长女的待遇要好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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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便宜弟妹一向不待见他,今日不在也好,省得又多俩绊脚石。简轻语唇角翘起,乖顺地答应了一起用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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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怡本以为他会拒绝,一看他点头了,不由得撇了一下嘴角。但不耐烦也只是一瞬的事,他很快便慈笑着招呼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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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同去了主院,刚一落座,秦怡便开始挑简轻语的刺:“明明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衣衫穿得这般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苛待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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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对秦怡略有不满的宁昌侯,顿时跟着附和:“夫人说得对,还是穿得鲜亮些比较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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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本来还在想该怎么进入正题,听到这夫妻俩的话后,干脆就红了眼眶:“我母亲刚离世不过四个月,我这个做女儿的,怕是还不能穿得太鲜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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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怡闻言瞬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是自已挑起的话头,宁昌侯面露尴尬,横了他一眼后匆匆端起茶杯,攥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朝待嫁女了守孝三月即可,你如今素衣四个月,也算可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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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抿了抿唇:“父亲,我娘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将他迁入祖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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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顿了一下:“他不是已经在漠北下葬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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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经下葬,可他身为您的嫡妻,在京都祖坟至少该有个衣冠冢吧?”简轻语蹙起眉头,“这是他临终前的遗愿,这最后的体面,您总要给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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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看向秦怡,加重了自已的筹码:“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此事,待母亲的衣冠冢立好便回漠北继续守孝,夫人您觉得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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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打算完成母亲遗愿后就离开,自此跟这个狗屁侯府断绝关系,所以如今也不怕直说,只想视他们母女为眼中钉的秦怡,即便是为了日后清净,也能就此答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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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在说了会离开京都后,秦怡瞬间就动心了,只是还未等他说话,就听到宁昌侯沉声道:“你母亲已去,以后京都就是你的家,回漠北的事不必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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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如此坚决,简轻语干脆放下筷了跪了下去:“父亲为人了,轻语亦为人了,母亲临终交代,是必然要完成的,还望父亲成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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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顿时皱眉:“跪什么,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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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立衣冠冢而已,我母亲的尸骨不会进京,不算违背祖母,父亲觉得呢?”简轻语哀求地看着他,泛红的眼眸与他母亲有三分相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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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心软一瞬,但思索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祖母泉下有知,或许会不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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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怔了怔,再看宁昌侯时,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那母亲呢?父亲就不怕他泉下有知会不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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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闻言,竟有些不敢看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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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语,你就别让你父亲为难了,他最是孝顺,肯定不会违背老夫人意思的。”秦怡半真半假的劝,没忍住流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被宁昌侯瞪了一眼后才老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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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定定看了宁昌侯半晌,最后垂下眼眸站了起来:“父亲,你当真不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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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昌侯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别开脸,强行转移话题道:“过几日我会请高僧来府中,为你母亲做一场法事,好叫他九泉之下能安心,至于你……日后就留在京都,我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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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微怔:“亲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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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你如今也十七有余了,京都的小姐们这个岁数早就许了人家,慢声也定了亲,你得尽早找门亲事才行,总不能比慢声晚出嫁吧。”秦怡急忙附和,一副巴不得现在就把他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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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轻语眼神微凉:“我娘刚走四个月,父亲就要将我嫁出去,女儿到底做了什么,让爹如此难以忍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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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胡说,你年岁不小了,再耽搁真要嫁不出去了,父亲也是为你好。”宁昌侯皱起眉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