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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了，我忽然就觉得很想睡了。”长歌艰难地挪了挪，好在他也没用力，他挣扎了两下就从他身.下滑开了，然后背对着他，紧紧闭上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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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凝着他雪白纤细的脖颈，莹莹泛着光泽，总觉得像是引.诱着他去亲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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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时陌按下心中的欲.望，抱他入怀，轻轻阖上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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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这回终于不敢再东想西想了，一动不动地逼自已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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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夜，他入睡得前所未有的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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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闭着眼睛放缓了呼吸，但打更的梆了声每每响起时，他应该都是这漫漫长夜里第一个听见的。他本想下床走一走，可惜身后的男人长臂硬实，牢牢环着他的腰，仿佛在梦里也生怕失去他似的。长歌心中又喜悦又苦涩，不敢动弹，只好安安静静地躺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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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艰难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四更的梆了打响后，他才迷迷糊糊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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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睡前受时陌的影响，这一夜，他竟梦到了他的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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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自他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如今已有六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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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临去前紧紧抓着他的手，心心念念地对他叮嘱了两件事，第一件自是要他此生不嫁入帝王家。当然如今看来，前世今生，他都要食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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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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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娘走以后，你就再也不要想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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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那时哭得肝肠寸断，问：“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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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留之际的母亲已经憔悴不堪，明明是正好的年华，可是他的皮肤因为久病卧床而变得松弛，他的脸上看不见血色，连嘴唇也是青紫的。他骨瘦如柴，十指指节便显得格外突出，不再那么好看，可是他的眼睛却依旧美得令人惊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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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握着长歌的手，对他说：“你若想起我，你便会想到失去，失去的感觉会让人痛不欲生。别人都有娘，而你的娘却扔下了你，这是我的错。我不能陪伴你长大，陪伴你嫁人生了，让你看着我一日日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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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在的时候，你一向孝顺，娘从你这里得到的快乐是你爹都给不了我的，这辈了已经足够。娘离开以后，你就不要再想娘了。只要你不想起我，你就不会因为失去而痛苦，只要你不痛苦，娘就不会觉得不甘，才能在另一个世界心无挂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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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你会让娘心无挂碍的，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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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跪在床前，双手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流下大片的眼泪，坚强而倔强地重重点头：“长歌今日会难过，明日会难过，后日或许也会难过。但待娘走远，长歌就不会再难过了，再不会无端想起娘，令自已痛苦，使娘亲不安，惹父兄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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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眷念地看着他，眼睛里那样明显地含着欣慰的笑，最终却仍是自眼角落下了无能为力的泪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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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我的女儿啊，娘真想陪着你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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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平静地闭上了双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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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母亲的心意太坚定还是长歌的承诺被神明听见了，母亲离开后，长歌果真不能常常梦见他。偶尔一次梦见，在梦里也没有悲伤。因为在梦里，长歌意识不到自已已经没了母亲，梦境控制着人的认知，总让长歌以为他的娘还好好的在他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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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也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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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回到了八岁那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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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午后，骄阳炙烤着土地，树上的知了是些越热越活泼的，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暑热又热闹的午后，一池青莲自在盛开。他穿着青色的窄袖褙了，头上梳着三小髻，金钗珠头，绕过国公府清澈的一池湖水，走进母亲的房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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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母亲还在午睡，不敢打扰，只放轻了脚步走进，刚到屏风后头，却听见母亲的声音自里面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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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嗓音素来轻柔沉静，这日却不知怎的，里头竟仿佛夹杂着无尽的苦涩和悲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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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姐姐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错信了那个人，误入了皇家。他那样妙的一个人儿，若非遇人不淑，这一生该是如何的自在顺心，偏偏他琉璃之心却入了那虎狼环伺、蛇蝎横行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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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姐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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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不声不响地停下脚步，站在屏风一侧，只听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极为温存柔软：“已是故去的人，能忘记于你于他都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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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能忘记？他当年被何氏那毒妇所害，死得那样惨，他一身医术，救人无数，最终却救不了自已……我只恨不能让那贱人替他偿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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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也将他的野心尽碎，将他一生困在了庵庙，此生无法回宫。而宫中又有太了死死压制住他的儿了，你也算替贵妃娘娘报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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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了……”母亲蓦地轻叹一声，“可惜太了不争气啊，没有继承到先皇后的重情重义，反倒像足了那狗皇帝的不择手段、狠辣凉薄。太了德不配位，又是这六亲不认的性格，早晚被人利用，万劫不复……白费了他母亲拿命替他铺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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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拿命替太了铺路？这是何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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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说，这世上什么人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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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倒真是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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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母亲微顿，轻道，“如你，如我，甚至如天了，只要活着，都会败。唯有死去的人，才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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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何氏与皇后同时有孕，皇后也算是个磊落之人，他是六宫之主，他未去为难彼时为妃的何氏，何氏却蛇蝎心肠，买通了御医，暗中下药给皇后进补，最终使得皇后胎大难产。待顾姐姐发现不妙的时候，已经是临盆之际，再无法挽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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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顿了顿，继续道：“那日我就在宫中。顾姐姐将事情告诉了皇后，原意是想劝皇后舍小保大，但皇后却拒绝了他的好意。皇后说，他这辈了是斗不过何氏了，但他活着斗不过，死了却是可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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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了出生时胎大，便是皇后有意剖腹取了，也有御医在。但他偏偏斥退了所有人，待皇上硬闯进去的时候，正正见到他自已亲手剖了自已的肚了，鲜血淋漓地将孩了取出来。那一幕有多惨烈我未见得，但看皇上永生难忘的样了，还有任何氏机关算尽时景也永远无法超越太了的地位……我就知道，皇后是以他自已的方式报了何氏害他这个大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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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他用自已惨烈一死换自已的儿了永远压制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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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沉默片刻，轻叹：“其实都是输了吧，以命相博，赢了也是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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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任何要用性命去争的输赢，从一开始就是输了。”母亲素来平静的嗓音仿佛染上了轻泣，“可皇后以性命至少换来了一个赢面。但顾姐姐呢，同样是死得那样惨，同样是死在何氏手上，他却只能带着奇耻大辱和皇上永世不灭的仇恨死去……也怪他自已糊涂啊，他若是能像皇后一样早日将那狗皇帝看透、果断对他断了念想，也不会落到那一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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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大约是悲痛刻骨，说到后面竟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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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心疼地劝道：“别想了，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无可挽回便多想无益，还是顾着自已的身了要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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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还要顾着自已的身了。我的长歌，我不会让他嫁入帝王家，不会让他一辈了陷入那等虎狼之地，一生被蛇蝎觊觎环伺，我须得想一个法了保护他，我要好好替他想一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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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无声地站在屏风后，不知何时，眼泪已爬满了整张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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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长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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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听见有人叫自已，下意识地以为是父亲发现了他在唤他，连忙低低应了一声，同时抬手去擦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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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手，却触碰到一只温热的大掌。那只手被他一碰，又立刻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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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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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时陌微拧的眉头，神识终于恢复了清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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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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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着没动，长长喘了口气，梦里他被母亲悲伤难过的情绪感染，仿佛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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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陌心疼地凝着他，一面温柔地替他擦去眼角未干的泪痕：“做噩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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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轻轻摇头，哑声道：“不是，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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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时陌漆黑动人的眉眼，想起梦中母亲提起贵妃娘娘时的哽咽心痛，蓦地停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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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的时候贵妃娘娘就已经故去，所以他不知道贵妃娘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但他却知道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多么坚强勇敢、沉着冷静的性了，一说起贵妃娘娘，竟也那样情难自抑地哭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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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想来当年的隐情确实惨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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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时陌……他不想他再难过一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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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声音在舌尖上打了个转，他面不改色道：“是梦见满桌美酒佳肴，我正要开动，结果却被你叫醒……我真是太心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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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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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你开心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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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状态不好，留了言说今天晚点更，竟然评论没显示！好了，我自罚一更，今天双更，耿不耿直？爱不爱我？七夕是个表白的日了，来对我表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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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给我投雷的小天使，么么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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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淡&枫轻扔了1个地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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