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高岳急忙跪膝半起身躯,和萧乂的脑袋凑在一起:</p>
“这道甲乙判,关乎天下不假,但还没到生死攸关的地步。”</p>
“逸崧如今节镇一方,握万千兵马大权,自然不用生死攸关。”萧乂自然也是个精明货色,顿时明白高岳的意思。</p>
“但恰逢其会也是非常重要的,这决定我和静之兄以后的所得。”高岳不动声色。</p>
“逸崧只管规划这湖海天下,区区货殖,愚兄一手经办,无需费心。”萧乂拱手说到。</p>
接着两人又相视大笑。</p>
“浸强白草军!”高岳振臂喊到。</p>
“浸强兴元府!”萧乂立刻应和。</p>
夏五月,兴元府各县都在艳阳高照下,冬麦的收割时节到了,趁着如此的好天气,兴元尹高岳火速下了文牒,用竹纸墨印,由各县的游奕骑着快马,于各乡各村头立起木扎,张贴其上,告诫农夫千万不要耽误割麦的日子,若是割得迟了,雨水到来,麦谷不及收仓而被淋烂,那一年的辛劳就得化为“酸苦”了。</p>
于是乎,先是山河堰、赤崖关的军屯兵卒们带头,接着全府的百姓也都动员起来,人们在田间提着镰刀、麦绰,兄弟姊妹,翁婿妯娌都并肩列队而行,满布北堰南岗间,背着灼热的阳光,迎着麦浪的清风香味,把一片片高田里的“黄云麦海”,逐个刈割干净,堆积在各自屯门或家门外,孩子和寡妇们也能跟在运麦的竹筐或犊车后,拾取零碎掉落的麦粒,回去弄顿香喷喷的炊饼吃。</p>
军屯里的士卒,都争着挑麦子,互相比较着谁的力气更大。</p>
最后胜出的自然是蔡逢元,这位超过所有的军将到士卒,是当之无愧的大力士。</p>
败得最不甘心的,当然是始终在和蔡逢元较劲的郭再贞,他在众人围观喝彩里,用扁担挑着麦捆,前后各五斗重,合起来恰好一石重(唐朝一石为现在的53千克,100斤上下),不换肩膀,一口气走了五里,到了赤崖仓——但蔡逢元,却能挑一石三斗!</p>
郭再贞惜败。</p>
回去后,宇文碎金见丈夫肩膀和脖子都肿变形,心疼的要命,去到高岳宅第里向云韶、云和姊妹讨了草药来敷。</p>
其后郭再贞虽然痊愈,但脖子却有点后遗症,歪了半分。</p>
兴元府的麦子收割入仓后,果然如高岳所担心的,北面自褒斜道和骆谷道那里,飘来乌云,下了几场急雨,但兴元的麦子没有半分损失,百姓和军卒们都感叹说,大尹果然料事如神,不愧是昭德皇后托梦的人物。</p>
雨后,白水漠漠的各堰塘下,水硙转动不休,护国寺的各道场收取碾课钱,给军民的麦子提供碾磨。寺庙的“碾课钱”比兴元富户家的便宜不少,最后闹得富户们也只能降价,来让水硙赚钱。</p>
又过了段时间,军民们合力,将种麦的高田给扒平,布设水车,掘出纵横的田垄沟渠,引入各处河川水灌溉,抢种起晚稻来。</p>
一切安当后,一来麦子丰稔,二来高岳主持兴元府,让刘德室制定了公平均衡的输租法、和籴法,三来明玄和尚的护国寺,也给孤儿寡母实在没有自救能力的贫户提供救济:所以兴元府乃至下辖各州,都是番欣欣景象,百姓军卒各个饱腹,酿酒割肉,水车龙骨挂在壁上,成群结队踏歌舞、筹社戏、醉太平。</p>
仲夏时节,赤崖关遍地的麦秆堆中,一阵激越的大鼓声中,兴元府军民“射粽”大戏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