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发酵了，宫门还没有落锁，御史台的第一封弹章便送入了兴庆宫。</p>
这位殿中侍御史，在后世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p>
颜真卿。</p>
当然，此时的他，还没有以书法家的身份闻名于世，但直言敢谏的耿直作风，在这个已经四十三岁的男子身上，表露无疑。</p>
宣阳坊杨府，作为御史台长官的御史大夫杨国忠，与他的几个亲信们，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等待着消息。</p>
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一名下人，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呈报于他，杨国忠面色阴沉地一摆手，下人恭身退出，书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了。</p>
“仲通，缘何要让他的弹章先呈于至尊？”</p>
鲜于向坐在一张锦榻上，正夹着吃食往嘴里送，闻言停了一动作，将一双牙箸搁在碟子边上。</p>
“大夫想不通，那颜真卿弹劾裴郎君，咱们非但没有压下，还让人趁夜送入宫中，天子也许会连夜将他召进去，训斥一通？”</p>
“难道还有别的说道。”</p>
“某来问大夫，这件事，说大不大，又未出人命，天子纵然有些怒火，撒完也就撒完了，有虢国夫人这份情谊在，会将裴郎君如何么？”</p>
杨国忠捻着清须沉吟了片刻，确实如对方所言，不过下人们打了一架，又没有伤到性命，若不是颜真卿太过认真，根本就是不会传到天子的耳中。</p>
“只怕三娘要来寻某家的晦气。”</p>
“这是为了虢国夫人好。”鲜于仲通接话道：“事情虽说不大，在这个当口，也不算小，否则至尊不可能过问，能让天子过问的事，就不是小事，但是天子发过了火，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咱们的目地，不是为了帮虢国夫人压下。”</p>
“事情已然昭然若揭，天子无端端地让太子兼领安西大都护，又默许太子府与封常清结亲，这说明什么？”</p>
鲜于仲通的话音陡然高了一些：“说明天子已有退位之意，这是在为太子上位铺路！”</p>
他的分析，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杨国忠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颌下的胡子一颤一颤地，显然内心极不平静。</p>
这几天的事情，的确出人意料，先是东市冲突不了了之，第二天的宴请，封常清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接他的茬，再过两天，便传出太子有意纳封氏女为嫔，还不曾平息，宫里突然传出旨意，太子竟然兼领了安西大都护！</p>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诡异，让人目不暇接，偏生他又无可奈何，故此只能是隐忍不发。</p>
“大夫，诸位试想，入京的几位边将当中，哥舒翰与咱们走得近，这是路人皆知的，可其心中，有多少偏向太子，又有谁知道，不要忘了，他可是王忠嗣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p>
“程千里军功不显，与李府那个张博济素有往来，如今就算是投过来，于大夫而言用处也不大。”</p>
“只有这个封常清，传闻已然简在帝心，将来前途如何，殊难预料，太子这般急切与之交好，未尝没有接纳之意，而天子的默许，更是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太子将得大用，诸位想想，一国储君还能有什么大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