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的府邸占地极广,因为有时候会接待圣驾,门槛的宽度很大,早在安禄山的车驾到来之前,大门前就已经清理一空,门槛被下人们拆下,堆到了一边,而他本人则带着一众亲信,迎在堂前。</p>
先进来的是孙孝哲的马队,一身镶毛铁甲的契丹男子高琚马上,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下面的所有人,就在杨国忠行将怒的当儿,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怒火顿时变成了微笑。</p>
“敢问郡王何在?”</p>
孙孝哲没有答话,只是冲着身后打出一个手势,方才慢慢地跳下马,带着进来的军士避到一旁,为后来的车驾让开道。</p>
等到那座几乎与圣驾同宽的车與长驱直入时,杨国忠拔脚迎向了跟在车與一旁的年青男子。</p>
“安太仆,安大郎,别来无恙。”</p>
“杨大夫。”</p>
安庆宗面色冷淡地应付了一声,然后那座车與便被人从里面掀开了。</p>
在二人的注视下,安禄山踩着军士们搭好的梯子,摇摇晃晃地走下来,每走一步杨国忠都在怀疑,他的脚底会不会陷下去。</p>
“郡王大驾光临,鄙府当真是蓬荜生辉。”</p>
“杨大夫,莫要口是心非才好。”</p>
“大郎,我等是来作客的。”安禄山止住儿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若非圣意,某家也无缘登门,不如你把该说的都说了,从此各自两便,可好?”</p>
杨国忠被他父子当面抢白,心中愈加着恼,不过他更加明白,今天的事情,自己只能忍下来,姿态越低,天子那里就越容易过关,不由得笑意更盛。</p>
“郡王说哪里话,你是贵客,平素请都请不动,今日若是过府不入,至尊那里,须不好听的,没得还让人以为,你我当真有什么过节,岂不让他人笑尔?”</p>
“难道不是?”</p>
杨国忠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纵然杨某肯认,郡王信么?”</p>
“哈哈。”</p>
安禄山放声大笑,杨国忠等人也跟着讪笑不止,好容易等他停下来,后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p>
“也罢,就在此叨扰一顿吧。”</p>
安禄山带着儿子和孙孝哲等几人走入府中,其他的护卫及随从,自有杨府的下人接待,很快,大门就被关上了,守在府外的本坊坊丁、万年县差役及金吾卫军士也渐渐散去,因为这种宴请,绝不可能在短时期内结束,等到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通知他们。</p>
不得不说,严庄对于细节的推断,是他人无法比拟的,躲在暗处的手下,不住地将杨府的消息传回来,这一等就到了禁夜之前。</p>
“杨府动静如何?”</p>
“曲乐之声,隔墙相闻,咣筹交错,虽远亦清。”</p>
“着啊。”严庄兴奋地搓着双手,刘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付前老板有这么兴奋么,难道,这货也是被压榨久了,早有反意?</p>
因为天色渐暗,裴府的大堂上点起了烛火,几个为者的脸,在火光中隐隐地闪现,每个人的视线都在刘稷的身上,等待他的决定。</p>
刘稷猛地一挥手,断然说道。</p>
“最后再敲定一遍细节,随行的护卫约有百人,人人悍不畏死,咱们的机会只有一次,一击之下,无论中与不中,皆按事先划定好的路线撤出宣阳坊,特别是严先生和老田,咱们的人,不能被拿到活口,一旦这里的事,宣阳坊自不必说,整个东城只怕都会封闭,唯有一处可以躲藏,亦可循水路出城,但绝不能过夜,可记清了?”</p>
严庄的手指在地图上一路移动,停在了东南角的位置上,那里就是他失手被擒的曲池坊。</p>
虢国夫人别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