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勋说得何其明白？</p>
陈劭一日为国公府二老爷，国公府就一日受缚于这层亲眷关系，轻易不敢动作。</p>
可是，若陈劭自立门户，与国公府再无干系，双方转圜的余地就大了，国公府也不会再束手束脚，出手相帮，亦不会得来太多诟病。</p>
毕竟，已经往后再无干系的两家人了，旁人再不好拿“避亲”说事儿。</p>
李氏微抬双眸，看向堂中的陈勋兄弟，目中含着苍凉，却又如释重负。</p>
她考虑得比旁人更多些。</p>
若只说分家，国公府一旦降等，陈劭便要背负骂名，此生难以洗脱。</p>
而若是分宗，国公府怕事的名声自将传遍，甚而沦为京城笑柄，而陈劭，或许还能得一把同情泪。</p>
“风险平摊”，这是昨晚陈滢说与她的新鲜词儿。</p>
这正是他们二房需要的。</p>
国公府得一骂名，守住荣华富贵；而陈劭主动牺牲、保全家族，名声至少还不差。</p>
反正结果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何妨从这坏的结果中，得到些微好处？</p>
昨晚陈滢拉着她与陈浚，连夜分析个中利弊，说服她提出分宗。李氏原本以为，这提议会受到阻挠，不想陈勋却应得如此干脆。</p>
不论其他，只看这份果断与明晰，世子爷之位落在他的身上，实是不虚的。</p>
“这话说得很是。”许老夫人终是开了口，看向长子的眼神中，欢喜有之、嘉许有之：“二郎遭此大劫，咱们纵使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能叫他白受了委屈。”</p>
“父亲明鉴、母亲明鉴。”陈勋躬身说道，展袖归坐。</p>
陈辅干咳了两声，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唔，我也是这么个意思。”随后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挪了挪屁股。</p>
既然许老夫人与陈勋都说好，那这法子想必就是好的。</p>
他这么想着，手就有点痒，再坐不住，霍然起身。</p>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都跟着站了起来。</p>
“嗯咳，那就这么办了。”陈辅将衣袖拂了几下，忽地转过头，略带讨好地看着许老夫人：“那什么……接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吧？”</p>
许老夫人眉头跳了跳，恭声道：“是，您慢走。”</p>
“好，好，那我先走。”陈辅大步行至门外，尚未转出廊外，粗豪的语声已然响起：“来人，备马、备刀，去校场！”</p>
门外亲随轰然应诺，拥着他一阵风似地走没了影儿。</p>
许老夫人坐下，疲倦得想要叹气。</p>
摊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夫君，说好也好，说累，却也是真累。</p>
“刘家的，去叫几个婆子，把那账簿子抬过来。”她吩咐了一声，冲刘宝善家的挥了挥手。</p>
这动作似一个指令，陈勋、陈勉与陈励，俱皆起身请辞。</p>
接下来就要分割财产了，该二房得的都需交予二房。</p>
按理说，这种事情，几房男丁皆应在场，聆听许老夫人的分派，间或给些意见或建议。</p>
只是，二房今日只一个李氏，连个男丁都无，他们兄弟几个若再留下去，就有点儿欺负人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倒不如大家伙儿散了，单留下各房妇人商议。</p>
有许老夫人在，自不会失了公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