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方秀娥与乔小弟俱亡，否则，能从他们身上拷问出更多消息。”裴恕冷冷道，眉眼森寒。</p>
陈滢却是淡和，干净的眼瞳深处，无一丝波澜：“由此可以推断出一件事：那设局之人对京中贵族诸私隐，十分地熟悉。他（她）甚至知道苏姨娘夜访亲族之事，以及其被送去田庄全是因我之故，遂利用她对我个人、对国公府二房的恨意，让方秀娥绕道田庄，前去套话。”</p>
裴恕颔首：“这是一招儿险棋，然而，却险得高妙。若非查出方秀娥真身，再追本溯源，这些节外之枝，就要被忽略掉了。”</p>
他转望陈滢，目中仍凝关切：“此事陛下也知道了，陛下只说了句‘有人欲除永成侯阖族而后快’，便再无别语。”</p>
陈滢轻轻叹了口气。</p>
元嘉帝其人，不仅清醒到一眼看出此局之关键，更对自己、对臣子，充满了自信。</p>
这样的皇帝，委实是难得的。</p>
“还有一事，我也先告诉你吧。裴恕又道，面色沉凝。“陛下虽不打算追究，但也降了一道口谕，着我今晚去永成侯府宣之于永成侯。”</p>
陈滢笑了笑：“陛下宽宏，大楚得一明君。”</p>
这委实算是极轻的处罚，若换个疑心重些的皇帝，永成侯府又是一场大祸。</p>
“陛下确实英明。”裴恕说道，略迟疑些时候，又低语：“不过，永成侯，可能又要挪地方了。”</p>
陈滢先还不解，再一细想，终是恍然。</p>
元嘉帝不主动追究，并不代表他真的不介意，这一道口谕，便是暗示。</p>
以陈勋的精明，他不会不懂元嘉帝的意思，接到口谕后，必定会上一份请罪折子。而这份折子，便是将一把梯子，递去皇帝足下。</p>
臣子诚惶诚恐请罪，天子为抚慰臣心，遂勉为其难，降其官、夺其职，所谓君君臣臣，概莫如是。</p>
陈滢想，微微扯动嘴唇，像是笑，又若讥嘲。</p>
午后天光渐暗，层云的边缘隐约透几束亮色，照见屋中对坐的二人。</p>
静寂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滢蓦地看向裴恕，神情认真：“谢谢你把这些都告诉了我。”</p>
语毕又想，麻将生意交予侯府，或许便能从另一个方面，缓解侯府危局。</p>
为皇帝想出一个挣钱的好法子，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功劳。</p>
说到底，这一切皆因陈劭而起，这份功劳，便算是陈家对永成侯府的一点补偿罢。</p>
裴恕望着陈滢，眼瞳中，蕴着不加掩饰的温柔：“往常总是你帮我，这回换我帮你，虽然我也帮不上大忙。”</p>
陈滢笑而不语。</p>
再往下说，就又转回陈劭身上，这是她不愿触及的，想裴恕亦知。</p>
又饮了半盏茶，陈滢便换了个新话题：“那两宗沉尸案，如今可有进展？”</p>
相较于陈劭案的错综复杂，沉尸案相对简明。</p>
从案发至今，已过去了一年多，烟柳的案子也就罢了，年深日久，查之不易，但娇杏之案却还有个疑似人证的关键人物——小臻。</p>
这么个大活人，到现在尚无下落，也是奇事。</p>
“之前便听小侯爷说过，小臻似在江南，现下她又在何处？”陈滢再问，澄净眼波迢递而来，有若清湖光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