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愿三妹妹这一辈子都在您的羽翼下，好好儿活着，好好儿的，再不必受人逼迫、被人拿捏。”薛芷望向陈滢，殷殷语道。</p>
泪水自她的眼角悄然滑落，她亦不去擦，面上仍含甜笑，突地起身，“噗嗵”一声跪在地上，插烛也似地拜了下去。</p>
刘妈妈直是吓了一跳，待要伸手去拉，却又有几分迟疑。</p>
说到底，她们姑娘委实亏欠了三姑娘，如今将三姑娘托付给这位年轻的陈校长，这一拜，实属应当。</p>
便在她犹豫的当儿，一只白净纤细的手蓦地扶住薛芷，阻住了她下拜的动作。</p>
“不必如此，请您起来说话。”那只手的主人道。</p>
清清淡淡的语声，一如这只手，看似纤软，却藏着无穷的力量，叫人根本无从拒绝。</p>
薛芷只觉身子一轻，竟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举眸处，是一副干净的眉眼，通透明洁、宛然如水。</p>
她下意识去捉对方衣袖，口中喃喃地道：“陈校长，您……”</p>
“我明白，我会做到。”陈滢温声打断她，扶她坐在凳楣子上，随后正望于她，一字一顿地道：</p>
“我向您承诺，薛夫子是女校的一员，是受人尊敬的夫子，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无人可以强迫于她，亦无人能够左右她的命运、罔顾她的意愿。包括我。”</p>
薛芷怔怔地看着陈滢，眼眶又红起来，情绪激荡之下，气促不止，尚未开言，便已咳嗽连声，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面色苍白，呼吸困难。</p>
刘妈妈唬了一跳，忙上前递去香包儿：“姑娘，您有话慢慢儿说，不着急。”</p>
陈滢亦柔声相劝：“学校有我在，薛夫子绝不会有事的。薛二姑娘放心。”</p>
薛芷半张着口，大喘了几声，似还要说话，陈滢忙又道：“您还是回静室歇一歇吧，别再想这些了。”</p>
刘妈妈亦劝：“姑娘，您听陈校长的话吧，先回屋去是正经。”又向陈滢告罪：“请您恕罪，奴婢先带姑娘进屋，您请留步。”</p>
陈滢点点头，唤来原先服侍薛芷的小鬟，将薛芷送回了静室，而后便有小丫头飞跑着来报，道是大夫请来了。</p>
陈滢忙又迎了出去。</p>
“留一线”很快出现在操场上，手里提着一只硕大的药箱，却是步履如风，在她身后，跟着个穿蓝花布衣、约三十许的妇人，生得细眉秀眼、身量修长。</p>
陈滢见了，心头一喜。</p>
“留一线”竟真请来了女大夫，何其幸运。</p>
只是，这念头才生起，“留一线”接下来的话，却又立时将之生生打消了去。</p>
“校长，城里根本找不着女大夫，我干脆把我朋友找来了。”提溜着药厢行至近前，“留一线”叉手禀道。</p>
陈滢一怔。</p>
朋友？</p>
“留一线”的朋友，似乎都是江湖人士吧。</p>
诚然，陈滢对江湖人绝无鄙视之意。只是，那江湖郎中的名头，委实也不能算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