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窄袖暗莲纹上衣、水绿素面儿轻纱湘裙，流纨素腰只堪一握，腰侧未系禁步，而是垂落两根碧丝绦，正是江南好女的温婉模样。</p>
“虽粗疏些，见那人时，却必得如此才可。”明心给自己作出评判，提步转至东次间儿，探头往窗外瞧几眼，故意提声唤道：“燕儿，燕儿过来。”</p>
一连数声，却无人应答。</p>
伯府派来服侍她的唯一的丫鬟，早已不见踪影。</p>
明心了然一笑，而口中所言却焦急且担忧：“燕儿，燕儿，你跑哪里去了？还不快出来！”</p>
这声音顺着风飞出院外，想必旁边的几所院落，亦能听见。</p>
前提是，那院子里还有人的话。</p>
明心笑了笑，转身出屋，推院门、阖院门，“咿哑”数声，也并没避着人。</p>
横竖这几间院子没人，就有，也只零星几个，听了也只会以为，她是去寻丫鬟去了。</p>
明心微微一笑。</p>
夏氏果真是个好帮手，性如火炭，只消略透些口风过去，她立时就能炸起满天火星子。</p>
此时此刻，松云院若不曾闹个天翻地覆，她明心就算栽了。</p>
更何况，她还安排了另一出好戏，诸角色正待粉墨登场，她这个写戏本子的，自也不好太迟，不是么？</p>
明心甜洽洽笑着，出得院来，果然一路无人，就连往常守着院门儿打瞌睡的老婆子，也跑去看热闹去了，竟是畅通无阻。</p>
这情形又叫她暗自撇嘴。</p>
兴济伯府的这些下人们，也真该好生收拾收拾，没规没矩的，程氏一心只知钱，旁的再顾不得。莫说外人了，便是明心这半个“内人”，瞧着也不像。</p>
她一面忖着，一面熟门熟路转出偏院儿，直行至照壁后方停步，引颈四顾，似在等人。</p>
“我在这里。”一个人影忽自山石后闪出，直把明心唬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她面上便浮起笑来，拍着心口道：“三姑娘也真淘气，怎么躲在那里头？”</p>
郭凌往左右看了看，见周遭无人，这才放胆走出来，苍白的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我怕撞着人，先在那山石洞里躲一躲。”</p>
“这会子哪来的人？都在松云院看热闹呢。”明心掩袖而笑，语气轻松：“便是伯夫人过去镇住场子，那些人也走不远的，得留着看风向、听动静，也好知道伯夫人看中的是谁、讨厌的又是谁，他们也好跟着捧高踩低，不是么？”</p>
这话直戳中郭凌心思，她立时红了眼圈儿，忙拿帕子按住揉几揉，强笑道：“好大的风，迷眼了。”</p>
明心怜悯地看着她，如神祇看向凡尘，带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柔声宽慰：“三姑娘莫要伤心，凡事有我在呢。”</p>
郭凌隐在帕子下的脸，冰冷而又淡漠，然放下帕子时，她却是珠泪盈睫，泫然欲泣：“母亲真真好狠的心，定要拿我的亲事作筏子，偏姨娘又病死了，父亲寻常也难见我一面，这偌大的一个家，我竟成了孤鬼儿，谁也靠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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