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里一时热闹起来了，顾明月带着婢女端着琴坐在一旁，轻言细语地请教着如何调弦，另一边的顾明丽拘谨地端着绣花绷子，听阿碧与她说着如何走线。</p>
顾明珠却是百无聊赖地坐在上席，看着这两位一早就过来请安求学的娘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p>
这两个哪里是来求学的，分明是别有心思。</p>
她倒不是怕她们，只是一想到要一整日陪着她们耗在这里，看着她们各怀心思的装出好学求问的模样，实在是无趣极了。</p>
她坐了一会，放下了手里的茶瓯，与还在低着头调弦的顾明月道：“你若是觉着我这里坐着更自在些，就多坐一会吧，我还有事先出府去了。”</p>
说着，不理会愣住了的顾明月，与吃惊地抬起头的顾明丽，起身掸了掸衣袖便往堂外走去。</p>
顾明月神色一时僵住了，怔怔推开琴站起身来，看着顾明珠头也不回地走了，脸色由红转青又变白，一时眼眶都红了，委屈地站在那里。</p>
阿碧看着顾明珠出去，与顾明丽轻声说着：“大娘子怕是要出府去，婢在此听候四娘子吩咐。”</p>
她早就得了吩咐，留在府里帮着韩嬷嬷打点照应府里的事。</p>
顾明丽也便不像顾明月那般尴尬，只是也手足无措地起身来，低声道：“那，那我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给大姐姐请安。”</p>
阿碧微微笑着，也不留她，看着红着眼眶委屈含泪告辞的顾明月，与怯怯跟在她身后的顾明丽出了花厅，往西府去了。</p>
顾明珠这会子却是换了一副模样，一身宝蓝暗银团云圆领胡服，腰间束着软缎束腰，一双小巧的宝蓝翻绒靴子，一头乌黑的发学着郎君模样用玉簪绾成了髻。</p>
看着她踱着方步走出来，小葵瞪大眼，好半天才说出话来。</p>
“娘子，怎么作这身打扮，这是要……”</p>
长安贵府的娘子们虽然偶尔也穿胡服，学着郎君的模样，可也只是私下里穿一穿，骑马打毬时才作这幅打扮。</p>
可顾明珠这一身分明是要穿着出府去街市上，她脸上更是半点脂粉不施，还用螺黛将一双柳叶眉描得粗黑飞扬，活脱脱是位俊俏的小郎。</p>
顾明珠却是十分满意自己这身打扮，日后她还有许多事要私下出府去，自然是这样最为方便。</p>
她大步当先：“走，随你家郎君我再去趟东市。”</p>
东市那一家赁出去的铺面已经撤去了红贴，铺门也打开了，有仆从管事在铺子里进进出出忙碌着，看来是要重开了。</p>
顾明珠站在铺面前看了好一会，脸色很是复杂，看来这间典当行真的是崔家的，崔家的意志也便是关陇世家的意志，可他们究竟要做什么。</p>
当年赵国公一案，陈氏一族几乎全部葬送，只剩下一些偏院旁支，也都迁回弘农，世家自此退出朝中，再不过问朝政。</p>
可现在看来，只怕未必是如此。</p>
她叹了口气，一如从前她所知道的一样，这盛世之下从不平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