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成家里</p>
莫海右绕道进入王海成母亲现居的院子里，一看到尸体，他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道多久，莫海右没有看到如此凄惨的尸体了。</p>
尸体身上几乎没有血迹，伤口也并不多，死亡时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口角有唾液流出，身体僵硬，却没有腐烂很严重。</p>
身上带着淡淡的臭味，还夹杂着汗味，脸上也有流汗的痕迹，双眼眯成一条缝，翻开眼皮，瞳孔放大，向上翻进头盖骨里。</p>
眼白浑浊，莫海右用白手套替死者擦去一些眼角的污垢，视线继续向下，死者脸上布满了皱纹，脖子上的肌肉松弛，法医耐心看着每一寸肌肤，检查伤口，但结果是脸部、脖子、肩膀、上臂、还有腿部均无伤口，只有小臂、双手和脚背上有一些钓鱼线勒出来的划痕。</p>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从上往下仔细观察整具尸体，钓鱼线几乎绑住了老人全身，而且看上去勒得很紧，莫海右轻轻翻动尸体，立刻，直接接触皮肤的钓鱼线就划破了尸体的表皮，在她脖颈处留下一道痕迹。</p>
“我来之前有人翻动过尸体吗？”莫海右问身后的警员。</p>
“没有，谢警官和恽先生过来检查过，但他们没有动尸体。”</p>
“好，我知道了。”</p>
莫海右放下尸体，双手伸到她与靠背椅的夹层中摸索着，钓鱼线的结应该被压在尸体下面了，莫海右需要确认位置。</p>
结如果在脖子后方，或者腰后的话，就证明被害人自己也可以做到在身上绑钓鱼线，不过，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即使绑在这两个地方也是很困难的。</p>
从法医内心来讲，他不愿意相信这个老人真的是被自己儿子绑成这样扔在这边的，倒更愿意相信老人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自己绑住了自己。但这需要证据来证明。</p>
首先，就是刚才说到的钓鱼线系扣，是不是能够自己系上。其次，就是从老人之后的身体检查报告体现出来的综合结果来判断。</p>
单从现场看来，莫海右不是没有判断，第一，如果说老人是长时间不动，饥饿、脱水导致的死亡，莫海右认为不是，老人的口腔黏膜和皮肤表面并不干燥，也没有静脉萎缩的现象，口腔外还有口水。</p>
第二，老人的死亡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根据室外的湿度和温度，还有尸体本身腐败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36个小时。</p>
一般尸体在常温下，死亡24个小时之后就会开始腐败变色，先从下腹部开始，莫海右检查了老人的腹部，确实有腐败现象产生，但不严重，尸斑也很明显。</p>
他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36小时之内。第三，死者被钓鱼线勒出来的伤口明显是死后造成的，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老人在死亡之前并没有大力挣扎呢？</p>
在恽夜遥发给他的短信中，恽夜遥认为死者有挣扎过，但因为绑缚，再加上年龄大了，挣扎的幅度很小。但莫海右看来，这些挣扎痕迹都不如伤口的流血程度来得有说服力。</p>
鞋子掉了，可以是绑缚之前自主踢掉的，衣服稍显凌乱，这个也可以伪装，其他方面就没什么了。</p>
莫海右看着老人痛苦的神情，分析着，他已经站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弹，身后的警员忍不住问：“莫法医，怎么样了？”</p>
没有回答，警员只好收回话头，但他发现莫海右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尸体脸上，于是也好奇探头去看尸体的脸。</p>
从那扭曲的表情中，莫海右在揣度死者死亡前的心情，那种痛苦给他的感觉不是来自于疼痛，而是一种无法摆脱束缚的焦虑和憎恨。</p>
是因为无法摆脱钓鱼线的束缚吗？不，法医伸手拂过老人的手指，那里很放松，没有弯曲痉挛，说明老人的焦虑并非来自于身体表面。</p>
“应该是一种长久以来积累的束缚吧？是谁让您如此憎恨呢？”莫海右自言自语说到，身后的警员一脸懵。</p>
指尖沿着老人的手部曲线向上延伸，掠过袖口，一个小东西就这样掉了出来。</p>
莫海右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小张剪下来的照片，圆圆的，好像是从挂坠里抠出来的一样。</p>
上面是一个年轻姑娘，体态很美，但脸部模糊不清，照片背面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笔画都没有对齐，一看就是不识字的人写的。</p>
“这上面是什么字？”警员问。</p>
“也许是一个冰，我也不能确定。”莫海右将照片装进证物袋，放进了口袋里。</p>
然后他问警员：“车子来了吗？”</p>
“马上就到。”</p>
他们指的是运尸体的警车，要做详细检查，必须把尸体运回停尸房才行，这里莫海右没有更多工具，也没有助手。</p>
这边让他们等待，我们来初步总结一下，目前总共出现在表面上的是四具尸体，机场的死者还没有确定身份，别墅里的死者确认是房主人顾午。</p>
长青小区后面死胡同两边，一具尸体是沉木严，初步判断是马钱子碱中毒而死。另一具尸体是王海成的母亲，死亡原因待定。</p>
接下来我们的视线又要转向园景别墅区附近某个出租屋里面了。</p>
之前对话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离开很久了，另一个则一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如同尸体。</p>
窗外的天空渐渐阴沉，房间里的日光灯却一点暗淡的意思都没有，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木头撞击地板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