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略怔一下，点点头：“回张大人，小的拿狗做过实验，用从冯郎中家取的干菜炖肉喂食，再给它洗澡，虽未完全化成血水，却也大半融化，死于非命，此事不光骆大人亲眼所见，北镇抚司的好多弟兄们也看到了，张大人不相信的话，一问便知。”</p>
他是北镇抚司最权威的仵作，深得骆思恭器重，所以并不如何害怕张佑。</p>
“为何没有完全融化呢？”潘季驯沉着脸问道。堂外看客窃窃私语，他不得不敲了敲醒木，示意大家肃静。</p>
“做这实验时，已是案发后三天，想来毒性有所衰减之故。”仵作不慌不忙的说道。</p>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点头，仵作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p>
其实本来就已审问清楚，之所以公审一次，就是给公众一个交代，说到此处时，潘季驯不想再浪费时间，探手摸向醒木，准备宣判。</p>
“大人且慢！”张佑阻止他道：“还有几个问题，卑职索然难解……”</p>
“事实清楚，案情已然真相大白，还有什么难解的？张大人不要耽误潘大人宣判。”</p>
骆思恭冷冷的打断张佑说道。</p>
所有人都听的出这话中的火药味儿，众人十分不解，这两位不都是锦衣卫的么，瞧这样子，怎么像起了内讧了？</p>
“小张大人这是想干什么？”申时行喃喃自语，有些猜不透张佑的心思。</p>
朱翊钧和他紧挨着站在一起，所以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仍旧听在了耳朵里，不禁说道：“子诚是有别的看法，认为此案别有内情，绝非误杀那么简单。”</p>
“别有内情？证据已经如此充足了，还能有什么内情？”申时行不屑的冷笑说道。</p>
朱翊钧笑道：“我也不太清楚，也好奇呢，难不成还有别的凶手不成？”</p>
堂上对话也在继续，张佑笑道：“骆大人就这么盼着结案么？莫非心中有鬼不成？”</p>
骆思恭怒道：“卑职之心苍天可鉴……”</p>
“那就让我把话说完！”</p>
张佑说罢望向正中的潘季驯，潘季驯略迟疑一下，微微点了点头。</p>
杨起元面无表情，魏允桢则不落痕迹的皱了皱眉。</p>
四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好奇的望着张佑，暗暗猜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p>
张佑老神在在，倒背着手施施然下了高高的台阶，不紧不慢的走到周氏面前，微笑道：“证据虽然重要，总得听听当事人怎么说吧？”</p>
“张大人犯迷糊了吧？当事人已经被吓傻了，怎么让他说话？”魏允桢忍不住笑道。</p>
张佑笑的愈发灿烂：“魏大人恐怕忘了一件事儿了，鄙人不才，不光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和格物所的总管，最开始，可还曾经当过太医院的御医来着，周氏不过是精神突然受到严重打击，暂时进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罢，只需金针过穴，很快我就能让她清醒过来。”</p>
魏允桢语结，众人总算反应过来，合着大伙儿都忘了，张佑还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着呢。</p>
这倒提起了大家的兴趣，能听周氏亲口说说当时的情形也不错啊。</p>
骆思恭暗骂：“死瘸子，有这本事怎么不早说？不过就算周氏清醒过来也没用，此案证据确凿，你输定了。”</p>
其实两个人并未打赌，不过是各执一词起了争执吧。骆思恭认定此案乃是周氏误杀其子，张佑则坚持另有隐情，两人都是朱翊钧信任之人，又都是少壮派官员，难免互相看不顺眼，起了一争高下的心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