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推辞,紫晴收了那个小琉璃瓶,至于那个大瓶,自然是孝敬紫晴的主子的了。</p>
紫晴的主子,正是她口中所称的“老太太”,也就是二老爷的生母,二夫人的婆母兼姑母,也这个王府的老太君。</p>
将小琉璃瓶收好,紫晴这才又替二夫人打起帘子。</p>
到了屋外,又叫了两个小丫头随行,紫晴和二夫人便朝东边而去。</p>
李九娘悄无声息的跟在他们身后,想要去看个究竟。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紫晴所说的那个“那边”可能是立房那里。</p>
果然,不多时就来到了产房院外。</p>
进得院,便有婆子迎了上来,二夫人提着裙角疾步上前,小声却又不失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p>
“还不知道。”婆子摇了摇头,朝东厢房一指,说:“郎中正在里面。”</p>
这个婆子所指的方向,正是婴儿出生的那个产房。</p>
生完都两个多时辰了,产妇竟然还没有给产妇挪床!——刚才李九娘就只顾着看婴儿了,完全没有想到要看婴儿他娘一眼。</p>
李九娘先一步进了屋,就见屋里有两个婆子,两个十七八岁的丫环,还有一个郎中。</p>
婆子和丫环都悲悲切切的巴望着郎中,郎中一边回避着几人的目光,一边哀声叹气的摇着头收拾药箱。</p>
看了一眼郎中,李九娘情知有诡,忙闪身进了里间。只见得,产妇还躺在那张产床上,她面白如纸,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眼睑之下有一抹着淡淡的青色。</p>
拿了产妇的手腕探了探脉息,心中不由得一凌。</p>
外头有个婆子正带着哭腔请求:“张先生,您行行好,再给瞧瞧吧。”</p>
“实在抱歉……”郎中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心虚,却是十分坚决的说:“你家夫人的病,老夫真的治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p>
几步走到门边,透过门帘往外瞧,就见得几个婆子和丫环齐齐的将那个郎中围住了。</p>
“张先生,张先生……”领头的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婆子。</p>
郎中有些恼羞,跺足恨道:“我真的治不了,你们快让开……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你们拦我也没有用。”许是受不了丫环、婆子们的眼神了,郎中不忍的道了一声:“有拦住我的,还不如快去请别人来,说不定,能遇到治得了的。”</p>
闻得郎中的话,老婆子泪流满面,拽着郎中袖子的手松了开来,她跪坐在了地上:“还能找谁啊?您是京城的妇科圣手,您都治不了,还有谁能治得了?呜呜……可怜我们的小少爷,还那么小……”</p>
说着,老婆子便泣不成声了,她带着的那些婆子、丫环也是哭了起来。</p>
郎中被哭得心软了,拉了婆子小声的道:“你听我说……”</p>
却是,郎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得外头有人在喊:“二夫人来了!”</p>
闻得这声喊,郎中便是一个激灵,改了腔调道:“我真没有办法。”</p>
然后,郎中便将婆子一推。</p>
这时候,二夫人刚好掀了门帘子走了进来,见得此情景不由得奇怪:“这是怎么了?”</p>
老婆子怔忡着呆,仿若完全没有听到二夫人的声音,其余人等倒是连忙上前,一边向二夫人见礼,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情问。</p>
二夫人听了个大概,便转头看向郎中:“张先生……”</p>
却是,二夫人刚开了个头,就被郎中打断了:“恕老朽无能,那位夫人的病老夫治不了,贵府还是另请高明吧。”</p>
说完,郎中便提了他的药箱走了出去,完全不顾众人的怔忡。</p>
“怎么回事?”二夫人惊讶的问。</p>
众人摇头,叹气,不语。</p>
二夫人看了看郎中的背影,转身朝里屋走来,李九娘一侧身,让开了路。</p>
进得屋来,二夫人便去俯身看产妇,见得那产妇的模样,立即就红了眼眶,落起泪来。</p>
青儿忙上前来劝解:“夫人莫这般,大夫人见了也会难过的。”</p>
“就是。”紫晴也是上前劝道:“二夫人也不要伤心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蹚鬼门关。”</p>
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拉了二夫人出了屋,二夫人哭着说:“好好的一个人,怎的一转眼就成了这样?”</p>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的命,天注定。这是谁又说得准的事?”紫晴劝道,又由着二夫人悲悲切切的哭了一阵,再道:“情况您也是看到了,二夫人,您看怎么办?老太太说,让您拿章程呢。”</p>
闻得此话,二夫人的目光闪了闪。却是,一瞬即逝,忙又是一副贤良的模样:“人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再去请郎中——想来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说着转头便对青儿说,“你回去给老爷说,让他去太医院试一试,看能不能请了龚太医来。要是请不来龚太医,就请秦太医来!——那张士芳虽然名声大,但总是野郎中,是比不得太医院的太医的。干脆你跑一趟吧,把我昨儿方伍送来的那五百两银子拿出来,让老爷带上。”</p>
“是。”青儿连忙应了,立好就出了门。</p>
“二夫人真是个贤良人。”紫晴佩服的道。</p>
“唉。”二夫人一叹,道:“什么贤良不贤良,到底是一家人,总要尽尽心才是。”</p>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相互捧臭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