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夜的跋涉,黑斗篷驾着六磅黄金换来的马车来到了茫茫山林中的一处废弃矿场。</p>
这种废矿,在遍地矿藏的洛林山区稀松平常。从外面看,那密密麻麻的矿道口仿佛是特大号的蚁穴蜂巢,里面的矿道则是纵横交错,宛若迷宫。曾几何时,这里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矿藏挖尽,便迅速遭到遗弃。由于远离城市村镇,除了闲得蛋疼的冒险者,平日鲜有人光顾,但在战争时期,这类废矿有可能成为逃难者的避世之所,或是抵抗者的隐蔽据点……</p>
此时天色微明,骑马的黑斗篷从后面跟了上来,两人一同进入了一个铺设有轨道的矿道口。就尺寸而言,别说是普通马车,就算卡车也能够开进去。</p>
约莫一刻钟之后,一行十数名穿着裘毛大衣的骑手循着新鲜车辙来到了废矿场附近。为这队人马领路的是个独眼中年人,面部皮肤皱巴巴的,气色有些灰暗,仅有的一只眼睛里透着狡黠与贪婪。</p>
除了呼啸的北风,偌大的废矿场静悄悄的,既不见一个人影,也没有任何示警讯号,更不见岗哨或营垒,但每一个深邃的矿道里都可能隐藏着一双或者多双警惕窥视的眼睛,每一个漆黑的矿道里都可能射出致命的枪弹。因此,骑手们没有径直闯入这个整体呈口袋状的废矿场。他们有的下了马,带着长枪爬上山脊,抢占了有利位置,有的继续堵在进出废矿场的必经之路上。</p>
虽然不太情愿,但在骑手们的威迫下,独眼中年人战战兢兢地骑着马进入废矿场,但他只敢四处转悠,探头探脑,没胆量靠近任何一个矿道口,更别提只身进入其中。结果,在废矿场兜了一圈又一圈,没被干掉,也没任何斩获,但外面的骑手没有催促他,亦没有亲自进来瞧瞧,只是不急不躁地等在那里。</p>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天空中传来了机械轰鸣声。只见三艘诺曼战舰从云端降下,悬停在离地数百尺的高度,舰艏火炮纷纷对准废矿场。接着,其中一艘诺曼战舰放下吊框,骑手派出一人来到战舰下方,跟吊框里的舰员进行了沟通,舰员从吊框里搬出一部野战电话给骑手,而后吊框上升回到战舰,空中与地面的直接联络便通过这路有线电话实时进行。</p>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华伦斯方向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响。只见装甲战车开道,军用卡车跟进,大批车辆沿着废旧的轨道开抵这处废矿场。数以百计的诺曼士兵迅速下车,在矿坑外围布置封锁线,将其团团围起,卡车拖来的野战炮亦在步兵身后摆开射击架势。只待上峰一声令下,便可向目标倾泻炮火。</p>
从诺曼军队的侦察前哨出现,到空中和地面部队抵达并完成合围,废矿场里始终没有任何异常动静,但新鲜车辙延伸至此,诺曼人籍此认定抵抗者藏匿其中。在后援战力悉数就位后,骑手们趾高气昂地进入废矿场。他们故意解开领扣,露出猩红刺眼的领章。</p>
唯独那独眼中年人依旧是原来的模样。</p>
“投降免死!”</p>
纵马来到废矿场的正中位置,领头的骑手卯足劲吼了一嗓子。</p>
可这里只有回音,没有回应。</p>
领头的骑手骤起眉头,他挥手示意随行人员上前探查,两名骑手果断下马,用枪指着独眼中年人来到新鲜车辙消失的矿道口。就在这时,矿道里面突然飞出来一个冒烟的玩意儿。</p>
“菠米弹!”有人用诺曼语发出一声惊呼。</p>
轰然一声爆炸过后,坑道口的几个人无不灰头土脸。骑手们端起大口径左轮手枪便往坑道里面射击,砰砰乓乓一阵,但这显然无济于事!</p>
“撤退!撤退!”领头的骑手一脸戾气地招呼众人撤出废矿场,他们当然不可能被区区一颗菠米弹吓破了胆子。相反,这颗菠米弹让他们对自己大半夜的努力成果确信无疑:此处便是抵抗者的隐秘巢穴!</p>
骑手们前脚撤离,天空中的诺曼战舰和地面上的诺曼炮兵当即开火。隆隆炮声惊得山林中的鸟雀四散乱飞,猛烈爆炸使得废矿场烟尘弥漫,只见山体在崩塌、地面在裂陷。对于置身其中的人而言,这绝对是一场可怕的灾难!</p>
五分钟后,炮火停息,而后又过了七八分钟,废矿场里烟开尘散,但轮廓已经大变样。这般规模的炮击,直接轰塌了很多矿道口,而且可以料定,深处的矿道也大量发生了坍塌,但这还不足以确保扫清抵抗者。担当侦察前哨的诺曼骑兵再度进入废矿场,他们朝未被阻塞的矿道口喊话,试图劝降幸存的抵抗者,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p>
劝降无果,全副武装的诺曼步兵开始进入废矿场。他们十到十二人一队,队伍里有步枪手、机枪手,还有爆破手和喷火兵,尤其是后者,背着一个大铁罐,手里端着长长的管状喷火器,喷头上跳动着火焰,好似从炼狱走出的烈焰魔。当一条条火龙窜进矿道,人们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种灼烧灵魂的炙热,若是再配上绝望的哀嚎和惨叫,更会给人一种炼狱的错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