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商议完毕，晴气拿定了主意，才在涩谷的陪同下去旁边查看中岛的尸体。</p>
因为李士君担心晴气先看到中岛的惨相而大发雷霆，便有意地向后拖延。</p>
所以，在报告时，他先说了行动的成功之处。虽然死伤惨重，可也给蓝衣社以沉重打击，并且抓住了一个活的，这就是突破口，可能获得更大的战果。</p>
刚才，晴气确实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但听了涩谷的话，他觉得李士君这条狗还算忠实卖力，便决定不加处置。</p>
等看到中岛的尸体，晴气不由得摘下眼镜，抹了下潮湿的眼角。</p>
沈宸这一枪打得太狠了，中岛的脸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凄惨的样子，令晴气既愤怒，又悲伤。</p>
“是步枪打的。”涩谷在一旁提醒着，“据描述，当时在卡车车厢里除了中岛君，还有一个机枪手——”说着，他指了指墙边，“两人都遭到枪击，同样的步枪，同样的一枪致命。”</p>
晴气这才醒悟过来，皱紧眉头，若有所思。</p>
如果只是中岛一人，在枪战中被击中致命一枪倒可说得上是巧合。毕竟子弹乱飞，谁也保不准打到什么地方。</p>
可有两个人同样的死法，这就不得不让人产生疑惑和联想了。如果再能验证出子弹出于同一支枪……</p>
“子弹取出来了吗？”晴气很快意识到这是可以验证的办法，转头问着涩谷。</p>
“取出了一颗。”涩谷看了一眼墙边的尸体，用肢体语言告诉了晴气这颗子弹是取自那里，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中岛君身上的，我想请顿宫大夫来取，他比较专业。”</p>
晴气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就由顿宫大夫来吧！”</p>
尽管中岛已经面目全非，可由专业的顿宫大夫来动手，还不至于弄得更加糟乱，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p>
这时，丁默邨不知从哪里出来，快步走了过来。</p>
“晴气先生，真是抱歉，我刚刚处理完与巡捕房的交涉。”丁默邨说道：“他们已经撤走了。”</p>
晴气与丁默邨握了握手，说道：“巡捕房打算怎么办，就此结束吗？”</p>
丁默邨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次留下了很多证据，工部局估计会提抗议。而且，巡捕房是追着人到的门外，要不是我和意军队长提前联系，有所布置，没准巡捕会直冲进来。那样，事情可就闹大了。”</p>
晴气听出了丁默邨的话意，是指责李士君指挥的这次行动。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意见。</p>
“中岛君——”丁默邨的目光转向中岛的尸体，语气沉痛起来，眼睛也潮湿了，似乎要掉出眼泪来，“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保护好中岛君，是我的责任，愿意接受责罚。”</p>
晴气摆了摆手，叹息道：“这怎么是丁主任的责任呢？出现这种意外，我们都很难过。但中岛作为军人，肯定也有成神的觉悟。”</p>
涩谷默不作声，并没有为丁默邨的这些表演而动情。</p>
这时，李士君也走了过来，有些狐疑地看了丁默邨一眼，向晴气说道：“晴气先生，顿宫大夫的治疗快结束了，一些伤员也要送去医院，请您去隔壁休息吧！”</p>
晴气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既然这里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暂时的解决，我就先告辞了。”</p>
丁默邨赶忙说道：“晴气先生事务繁忙，那我来送送您吧！”</p>
李士君没有抢这个差使，对晴气说道：“那我就不送您了，抓捕的人犯要马上审讯，可能会获得重要的情报。”</p>
晴气点了点头，心中的赞赏偏向了李士君，但嘴上没说什么，在丁默邨的陪同下，转身离去。</p>
………………</p>
阴冷的雨还在下着，但对峙终于宣告了结束。</p>
接到警务处命令，沈宸挥了挥手，下令收队。</p>
中岛虽然死了，但缺口被打开，卡车司机也算反应机敏，带着残存的特务们沿极司菲尔路逃了回去。</p>
由于越界筑路管辖范围的关系，沈宸也知道不可能闯进76号。但他还是做出了强硬的姿态，并不惜与意大利士兵对峙。</p>
但这场街头枪战，给76号特务们以极大的杀伤，并干掉了中岛这个鬼子，沈宸觉得战果很大。</p>
回到巡捕房，沈宸换了干衣服，便给奥尔科特打电话，要求从基金中拿钱，抚恤在今天枪战中伤亡的巡捕。</p>
尽管沈宸的手下没有伤亡，但先与特务们交手的却死了两个，伤了五六个。如果没有他们拦截围困，沈宸也没有机会。</p>
当然，这也是为了激励，使巡捕们在日后的冲突中能更加勇敢起来，对特务不加宽纵。</p>
其实，基金建立起来，也只是个对外的幌子。奥尔科特等人倒是拉来了一些捐助，但要和沈宸拉来的匿名资金相比，就只能算很小的一部分。</p>
所以，沈宸在基金的使用上有相当大的话语权。</p>
与奥尔科特通完电话，沈宸坐在办公室，开始反思今天的事情。</p>
虽然重创了76号的特务，但却并不完美。</p>
限于当时的通讯水平，在特务们逃窜途中，通知所经路段上的巡捕提前设置路障拦截，显然是有不容易办到的。</p>
也就是说，特务们冲破包围后，几乎没有遭到什么阻碍，便冲出了租界。沈宸等人也只能在后面开着警车追赶，但已经作用不大。</p>
别的路不属沈宸的辖区，可静安寺路、愚园路，却能够重新改进下警戒和拦截设施。</p>
上任之后，沈宸倒是设了哨卡，添了路障。但从今天来看，路障过于原始、笨重，要迅速搬到路上，还是不太容易的。</p>
沈宸思考半晌，终于想到了办法。他决定制造几个后世警察用的那种折叠式阻车器、阻车钉，不是什么高科技，在楚娇的修车行里就能制造。</p>
只要哨卡上有人值守，哪怕是要拦截的车辆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把这东西往路上一抛一铺，基本上也来得及。</p>
虽然画技不行，但这东西不复杂，沈宸准备再实地解释一下，也就差不多了。</p>
正在此时，电话响了起来，沈宸接起来，是曹怡馨打来的。</p>
她没赶上沈宸前去参加枪战，但巡捕沿马路追击特务，她却坐车跟上去了，还拍了照片。现在打来电话，是询问沈宸关于枪战的情形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