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太古洋行代表称这样的数据“不堪卒读”,英国商界也开始为最坏的情况忧心忡忡。</p>
而日本人则自信满满,拒绝了工部局的传统君子协定,即实际上援照先例按国籍分配固定的席位。</p>
在日本人看来,他们可以赢得五个候选人,而不是以前的两名。为此,他们四处开展活动以求支持。</p>
显然,日本人不断增加的人数和商业实力,使他们认为,推翻董事会中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优势,是完全可行的。</p>
……………</p>
淘气的男孩把一只爆竹扔到车轮里,一声爆炸使小艾脚边满是烟火。</p>
与叫骂的车夫不同,小艾只是一惊,然后哈哈笑了起来,白雾不断从嘴里喷出。</p>
沈宸淡淡一笑,手插回兜里,握着手枪,让他更有自信。</p>
热闹的大年夜过完了,和亲人们团聚吃饭,其乐融融。</p>
但也只是大年夜,沈宸还不能享受太多。今天是年初四,他应奥尔科特的邀请去饭店。</p>
之所以没开车,是因为沈宸觉得这样反应更敏捷快速。而且,在汽车里他的第六感或许有些滞后和迟钝。</p>
当然,这也许只是他的感觉,并不确定。</p>
马路旁一幢洋楼突然响起了噼啪之声,一大串红纸鞭炮在二楼吊挂下来,从下向上燃烧爆炸,象一条悬挂的红蛇。</p>
中国人过节,那声音就象打仗一样。沈宸想起了奥尔科特所说的话,深以为然。</p>
到了饭店,沈宸在雅间见到了奥尔科特、德萨,还有另外四个头一次见面的客人。</p>
看来,这只是一场相当平常的朋友的聚饮,沈宸觉得应该是这样。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p>
席间并不意外地谈到了工部局董事会选举的事情,德萨表示很不乐观,但奥尔科特却似乎还有办法。</p>
“有一个办法,我先把它叫做票箱填充物。”奥尔科特说道:“从目前情况计算,双方的票数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如果进行有组织的努力,我们在票数上却有可能超过日本人。”</p>
“当然——”奥尔科特急着摇头,打断别人的追问,说道:“这个办法还是暂时保密为好,以防日本人破坏。”</p>
票箱填充物?!沈宸想起了什么,但他没问也没说。</p>
当酒喝到一定程度时,席间的气氛热烈起来,大家似乎都在随心所欲地交谈。</p>
有人提议叫个歌女进来,立刻得到了响应,就象后世朋友聚会,喝完酒要卡拉OK一样。</p>
“沈,你觉得怎么样?”德萨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沈宸。</p>
“哦,你们随便。”沈宸笑了笑,“反正我听不太懂方言。”</p>
“如果你不喜欢,能叫她走。”提议者继续建议道:“不懂不要紧,音乐可以只听声音,不听词。”</p>
沈宸默许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再拒绝。</p>
几分钟后,一个纤弱的年轻姑娘带着琴师走了进来。</p>
琴师席地而坐,拉起了二胡,姑娘开口就唱了起来。乍一听,琴声有些刺耳,歌声也没有跌宕起伏的韵味。</p>
沈宸低下头,慢慢喝着酒,酒气缓缓在他的头脑里回荡。</p>
听着听着,他越来越被那姑娘哀怨动人的歌声和她那低垂的鹅蛋脸所吸引。</p>
他开始明白她孩子般丰富的表情,唱曲时歪头的动作,捻衣服的手指,以及耳旁那几缕卷发的含义了。</p>
“好,唱得好。”沈宸用力拍手,尽管他还是没听懂歌词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慷慨地从兜里掏钱。</p>
“过年要给压岁钱。”奥尔科特比沈宸还象中国人,竟能从兜里掏出红封包。</p>
大家起着哄,你一言我一语,又点了别的歌曲。</p>
沈宸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里,注视着歌女擦着胭脂的两腮,以及涂满口红的嘴唇。</p>
歌声停了,姑娘双手交叉地搁在膝盖上,手指一紧一松地捏着小小的红封包,却垂着眼睑,很拘谨的样子。</p>
沈宸掏出一支烟卷,划着火柴点上,慢慢喷出一长条蓝色的烟雾,他想起了那个盲女,还有她的爷爷。</p>
“沈,家里没再进来盗贼吧?”德萨凑近过来,看似关心地问道。</p>
沈宸笑了笑,低声说道:“说起来真是丢人,竟然让他给跑了。不过,我还是打伤了他。真是可惜,就差一点,我就能拿到您的赏金了。”</p>
德萨脸色变了变,说道:“也许是赏金还不够高,沈巡长没有什么积极性吧?”</p>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那个家伙确实很厉害,这我得承认。想杀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办到。”</p>
德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确实是这样。就我看来,除了沈巡长,还真的没人能是他的对手。”</p>
“正面交锋才是对手。”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想来暗的,是把我当成目标。可惜失手了,也许他还会再来。”</p>
“再来的话,沈巡长是不会失手的吧?”德萨看着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奖金加倍。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上海,希望在回国的时候能够听到好消息。”</p>
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可说不好,我又不能去找他。嗯,顺其自然吧!”</p>
歌女又唱起了一首歌,沈宸和德萨暂时停止了交谈。</p>
不得不承认,这姑娘长得很标致。但沈宸看着看着,总觉得有点特别,可又说不出特别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