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炳生所转达的沈宸的拜访，立时让万墨林眼前一亮。</p>
若说是不怕日本人、76号特务，并且敢对着干的，好象除了沈宸，还没有哪个人如此公开。</p>
如果沈宸答应帮忙并接应，只要陶的家属进入公共租界，监视跟踪的特务就全部没用。</p>
这样的话，营救任务的难度就降低不少。</p>
所以，万墨林才对沈宸以礼相待，显得很平和，很亲近。</p>
“职妇会搞募捐活动，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万某一定全力相助。”万墨林对沈宸的要求满口答应，让沈宸稍有些意外。</p>
曹炳生也觉得诧异，他没想到万墨林极痛快地答应见面，又极痛快地答应帮忙，到底是什么原因？</p>
难道是杜先生关照过？或者是万二先生也有事要求沈宸？</p>
曹炳生猜测着，觉得自己该告辞，让万墨林与沈宸单独叙谈。毕竟他的引荐已经成了，如果两方一拍即合，都要承他的情。</p>
“万先生，沈先生，兄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要马上去处理一下。”曹炳生试探着起身，“实在是对不起，万望恕罪。”</p>
沈宸还没说话，万墨林便笑着说道：“炳生有事自去忙，也不是外人，什么恕罪不恕罪的。”</p>
曹炳生一听，就明白万墨林确实不希望自己在场，也确实有机要事情要和沈宸谈。</p>
“沈老弟，我先去办事。然后把车派回来留在外面，好送你回去。”曹炳生向起身要相送的沈宸向下按了按手，说道：“咱俩客气什么，不必送，不必送。”</p>
沈宸还是送到门口，与曹炳生告别后再返回。</p>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万墨林也不罗嗦，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只不过，他隐去了真实姓名，只说是自己的朋友，想要离开上海，却被76号特务盯得紧。</p>
“别的地方不敢麻烦沈巡长，只是在公共租界，还是需要沈巡长施以援手。”万墨林看着沈宸，“只要接应一下，甩掉有可能跟踪监视的特务，便大功告成。”</p>
沈宸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并不难，在公共租界，76号的特务也得老实服贴。具体的时间、地点呢，只要万先生告知，我带巡捕去接应。“</p>
万墨林伸出大拇指，赞道：“在公共租界，沈先生可是无人敢惹。别说是76号的特务，就是日本人，也不敢嚣张。”</p>
“万先生过奖了。”沈宸谦逊了一句，等着他说时间地点。</p>
万墨林沉吟了一下，说道：“时间、地点还暂时不能确认，沈先生留下联系方式可好？”</p>
沈宸点了点头，说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巡捕房办公室的，一个是自己家里的。</p>
万墨林也留下了杜公馆的电话，让沈宸有事尽管打，他会尽力帮忙。</p>
事情谈到这里，基本算是结束了。但沈宸还提出了个小要求，想参观一下大名鼎鼎的杜公馆。</p>
万墨林对这点要求自无不答应的理由，还亲自陪着沈宸，边看边解说，当起了导游。</p>
杜公馆位于上海市宁海西路（旧称华格臬路），由一幢中式两层石库门楼房和一幢中西合璧风格的三层楼房组成。</p>
原建筑是幢前后三进的独立住宅，两层砖木结构的主楼内，整个客厅的用材都是当年黄金荣送给他的。包括一根楠木雕花大梁，在当时价值不菲。</p>
在前面的中式楼房楼下，三间屋子全部打通，改成一个大厅，一块“余庆堂”的大匾挂于大厅中央上方。中间又挂有巨幅中堂，两边为郑孝胥所书横联。</p>
红木长桌上则摆有福、禄、寿三星瓷器像，桌前的两张红木方台上各置一只高大的瓷器瓶。</p>
大厅后面还辟出专藏书画的一小间，他人不得随意进入，只供杜老板闲时在这方“净土”中进行一番超越你死我活江湖生活的把玩。</p>
后面的西式楼房，杜老板将底层作为自己的办公室、账房间和大菜间。会客室前辟有一个秘书间，也充作书房。每当晚间无事，杜老板便会来此练习写字，这是他与寻常江湖上的黑*白两道大亨们的截然不同之处，</p>
沈宸留意着杜公馆的房间结构，走廊过道，边听着万墨林充满崇拜的讲述。</p>
其实，沈宸也是临时起意，让他有这个心思的是东面的张公馆。</p>
这是两幢完全相似的洋房，张公馆为三间两进。前一进也是中式两层石库门楼房，后一进为西式三间三层楼洋房。</p>
如果说张晓家的宅邸戒备森严的话，那也只是出入，以及大门口。如果从杜公馆潜进张家，却是张晓林和保镖万万想不到的吧？</p>
其实，沈宸还可以干得更绝一些。在这里的制高点埋伏，用步枪狙击张公馆中的张晓林。</p>
不过，这恐怕要让杜老板光火恼怒了。</p>
要知道，“人情面”堪称是杜大官人的特色菜点。这种靠“帮”吃饭打天下的帮会人物，把义标榜为第一信念。</p>
这个义，就要讲究沽名钓誉﹑重视人情面子﹑讲究江湖名声，是用来要维护帮规门风的核心信念。</p>
所以，别人可以杀张晓林，却万万不能与杜老板有关，因为他们是结拜兄弟，江湖上要传出张晓林之死与杜老板有关的话，正是杜老板极为忌讳的。</p>
尽管在沈宸看来，张晓林野心勃勃，正有取而代之的趋势。这对杜老板来说，无论如何是个威胁。</p>
因为，杜老板在上海的势力，张晓林是一清二楚的。假使一旦张晓林翻脸勾结日本人联手对付自己的话，杜老板将受到沉重打击。</p>
也就是说，杜老板很可能希望张晓林死，却不想沾上什么嫌疑。</p>
当然，沈宸也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要潜入杜宅，再潜入张公馆，怎么说也不容易，除非万墨林帮他，或者是默许。</p>
“从这里直接能看到张公馆，要是一枪打过去的话——”沈宸站在三楼窗户前，指着对面，似笑非笑地说道。</p>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万墨林脸色一变，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沈先生说笑了。杜先生和张先生是什么关系，若是——杜先生的名声就全毁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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